山海經密碼

阿菩

玄幻小說

  這是壹個歷史記載的真實故事:4000年前,壹個叫有莘不破的少年,獨自遊蕩在如今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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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妺喜之約

山海經密碼 by 阿菩

2018-10-1 15:10

  “娘娘,孩子飽了。”
  雒靈把兒子抱回來,小東西正朝她笑。哄了壹會兒,孩子就睡著了。於是雒靈也在孩子身邊躺下,閉目養神。
  回到亳都之後,日子過得很平靜,值得壹說的事情幾乎壹件也沒有。東西雙方的戰事本來很緊張,但因為夏人提出上昆侖玄戰,地面上的戰爭反而停了下來。
  今天她聽說桑谷雋來了,然而也沒有什麽表示。有窮商隊幾個成年首領之間的關系壹直很微妙,這種微妙壹直維持到水族事件爆發之前。在水族事件之後,當真相逐步披露,當每個人逐步成熟,那種超然於利益、恩仇、門派、理念的微妙情感便開始被命運撕裂得四分五裂。
  “那個男人,大概不會想要見我吧。”雒靈並不知道燕其羽的事情,對於桑谷雋的來訪,不破自然顯得很興奮,她卻認為和自己關系不大,於是便裝作不知道,不多久,竟真的睡著了。
  睡夢中的雒靈,破天荒做了壹個夢。
  夢是心靈的另壹種展現,心宗的高手,修為到了雒靈這樣的境界,是不會輕易做夢的。如果做夢只有兩個可能:第壹種可能是她的修為到達某種臨界點,這可未必是好事,因為壹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第二種可能則是有外人作祟。
  盡管是在夢中,雒靈仍能保持冷靜。沈吟片刻之後,她就知道是有高手托夢給她。能穿越亳都王宮禁制引發她夢境的,如今只有壹個人了。
  “師姐,是妳麽?”
  “妹妹,妳可真厲害啊,這麽快就猜到了。”聲音很縹緲,雒靈知道這是受到王宮禁制影響的緣故。她知道妺喜無事不登三寶殿,多半有要緊事說,便默運玄功,把妺喜的夢中幻象接引過來。
  “妹妹,聽說妳剛剛生下壹個孩子,辛苦了。”天蠶絲袍下,妺喜依然那麽年輕迷人。
  “嗯。”聽妺喜提起兒子,雒靈臉上泛起壹陣微笑。
  “妹妹,我想看看小侄兒,成麽?”
  雒靈道:“還是不要吧,他還太小,現在就讓他入夢會傷害他的。”
  妺喜笑道:“好妹妹,妳可真疼他啊!”
  雒靈微微壹笑,手指虛劃,勾勒出兒子的幻象來:“姐姐妳瞧。”
  妺喜贊道:“啊,真可愛。早知道,我也生壹個。”
  雒靈道:“姐姐妳為什麽不替姐夫生下壹個呢?做女人,終究得生過孩子才會覺得沒有遺憾。”
  妺喜訝然道:“妹妹妳說什麽?”
  雒靈重復道:“我說做女人,終究得生過孩子才覺得沒有遺憾。”
  妺喜失笑道:“妹妹,妳這句話可真讓我不敢認妳。要不是我發現自己沒法完全掌控這個夢境,從而知道妳已經得到這個夢境的主控權,我真要懷疑妳是不是我那個雒靈師妹了。”
  “哦?我變了好多麽?”雒靈問了之後,又自己回答道,“嗯,大概是吧。”
  她回想起出谷之後的壹切,幽幽道:“在谷中,我只知道修行,卻不知道為什麽要修行,整個人生來得沒有緣故,也完全看不到歸宿。直到我遇到他……”
  “遇到妹夫?”
  “嗯。我遇到他的時候感覺很奇怪。壹開始只是好奇,覺得這個男人的心聲和別人的心聲不大壹樣。後來我看見江離和他鬧矛盾,甚至想對他不利,那壹瞬間我竟然心向著他——甚至想冒險幫他。這讓我感到很害怕。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師姐,妳當初遇到姐夫也是這樣子嗎?”
  “不是。不過內心的經歷也有雷同之處。”
  雒靈道:“我看不透他,更看不透自己對他的心。因此有壹段時間裏我想:幹脆就把他作為我煉心的工具吧。於是我便任由自己沈溺下去,直到有壹天我再回頭,卻發現這個男人已經變得那麽重要,重要得讓我顛倒了當初的目的,寧可陷身走火入魔的危機之中也要探究他對我的心意。師姐,妳說這是不是我的心魔?”
  妺喜嘆道:“我不知道。如果這是心魔,那我也有。而且說不定比妳還嚴重。這個問題,妳有沒有問過師父?”
  雒靈搖頭道:“沒有。師父或許會有答案吧,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壹直開不了口。”
  妺喜道:“那今天為什麽又開得了口了?”
  雒靈手抵右腮,眼神凝聚處顯現出她孩子的幻象。
  妺喜道:“因為這個孩子?”
  “大概是吧。”雒靈道,“這小東西出生之前,我壹直不怎麽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他能否生下來我也不關心。可他壹出世,壹聽到那聲啼哭,我的心就全都改變了。在他出生之前,為了試探他父親我會毫不猶豫地拿掉他。可是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和他父親誰對我更重要壹些了。”
  妺喜道:“那師門的理念呢?宗門的歸宿,妳已經完全拋棄了麽?”
  “我不知道。”雒靈惘然道,“姐姐,我是不是已經陷入魔障之中了?可我自己卻沒什麽不快的感覺。這段時間我感到很平靜,只是掛心著這小東西的壹舉壹動……”
  妺喜凝神看著雒靈,過了好久才嘆道:“妹妹,妳現在的樣子很幸福。不過也實在不像本門的高手了。”
  雒靈道:“本門的高手,應該是怎麽樣的?”
  “這……唉,我也說不清楚。”
  雒靈道:“也許並沒有什麽條條框框規定本門傳人應該如何吧。最近我想,也許我們的先輩們都把事情搞錯了。也許我們的心並沒有那麽玄妙,也不需要那麽玄妙。只是把該體驗的都體驗到了,又能維持住壹種……壹種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狀態,便足夠了。”
  妺喜道:“那靈魂的獨立、弱水的橫渡,也能靠妳這種想法來完成嗎?”
  雒靈道:“現實若是完滿,何必追求弱水彼岸的未知?能夠感到這壹刻的滿足,何必以靈魂的獨立來追求無礙的永生?更何況,以這種平和的心境,或許更能體驗到與造化同壹、無待於外物的妙境呢。”
  妺喜沈默良久,說道:“妹妹,或許該由妳來掌管本門才對。妳比姐姐強多了。”
  雒靈道:“這只是我的胡思亂想,說不定早已誤入歧途,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妺喜嘆道:“不,我是說真的。我確實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應對現在的形勢。眼見玄門大戰壹觸即發,我心宗能否度過這壹劫都難說。”
  雒靈道:“這是他們男人的事情,我們不要理會便是。只要我們不上昆侖,玄門會戰,與我心宗何關?”
  妺喜道:“置身事外,談何容易!”
  雒靈道:“是姐夫逼姐姐幫忙嗎?”
  “不是。”妺喜道,“不是他逼我,而是我想幫他分憂。”
  雒靈沈吟道:“姐夫和不破勢不兩立,姐姐,這件事我可沒法幫妳的忙。我只能答應妳,只要妳不親自動手傷害不破,我絕不出手幹涉這事。姐姐,妳最好也別陷入得太深。”
  妺喜道:“妹妹,我怎麽會要妳站在妹夫的對立面來幫我?妹夫和妳姐夫的事情,自有他們自己去解決。本門現今最大的危機,並不是他們的對立,而是另有強敵。”
  雒靈道:“另有強敵?除了鼎革大變,還有什麽能動搖本門的根基?”
  妺喜壹字字道:“桑——谷——雋!”
  “他?”雒靈搖頭道,“桑谷雋近來功力大進,可憑他壹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就想動搖本門千百年的道統?不大可能。”
  妺喜嘆道:“妹妹,桑谷雋固然根基淺薄,可他背後卻是那個害師父傷了壹輩子心的有莘羖!而有莘羖和師父之間的孽緣,則牽涉到本門千年相傳的那個大詛咒!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地方。”
  雒靈聽到詛咒兩字默然不語,妺喜又道:“我已經和桑谷雋交過壹次手了,情況很不理想。我傷了他壹個朋友,可小水之鑒也被他設計毀掉了。現在如果再面對他,我可是壹點辦法也沒有。”
  雒靈道:“可惜當初師父傳我們小水之鑒的時候,讓我們在小水之鑒上分別烙上了心印,否則我倒可把另外壹面小水之鑒轉交給師姐。”
  當初獨蘇兒讓兩個徒兒分別在小水之鑒上烙上心印,令兩面小水之鑒各有歸屬,旁人無法使用,那是為了避免兩個傳人為了爭奪寶物而同室操戈,但如今在雒靈願意移交寶物的情況下,這反而成了障礙。
  妺喜嘆道:“妹妹,姐姐這些年在夏都錦衣美食,功力進境不大。當時在邰城見妳輕易施展離魂術,我就知道自己的功力已經遠不如妳。夏都壹戰我已經信心全失,現在妳就算能把小水之鑒借給我,我也沒把握能勝過桑谷雋。但無論如何,我也要上昆侖去。不是為了幫妳姐夫打贏玄戰,而是為了守住我師門眾位師尊先輩的遺體。”
  雒靈動容道:“師尊先輩的遺體?”
  妺喜道:“本門高手在練成魂遊物外之後,便會前往昆侖,靈魂脫竅而出,強渡弱水。遺骸則寄存在昆侖是非之界的方寸山中。不過,除非昆侖之門大開,否則能來往昆侖的只有洞天派的高手傳人。所以師父才會拜托藐姑射帶她前往昆侖。”
  雒靈道:“這我知道。可師姐妳剛才說守住師尊和歷代前輩的遺體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去守住?”
  妺喜道:“桑谷雋對我恨之入骨,我若躲在大夏深宮之中他無可奈何。但現在他卻有壹個絕好的機會,那就是上昆侖,進入是非之界。壹旦他上了方寸山,那我就非出現不可。有莘羖那男人深知本門秘事,他既然能幫桑谷雋造出壹個虎魄,自然也能把這些秘密告訴他!”
  雒靈道:“姐姐的意思是桑谷雋會以師尊的遺體為要挾?”
  妺喜道:“不管他會不會這麽做,我都壹定要上昆侖守護方寸山。哪怕桑谷雋會毀掉師尊遺體的機會只有萬分之壹我也不能冒險。師尊她們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孤傲高潔!她們棄世之後,我這個掌門再沒出息,也絕不能讓臭男人糟蹋她們的遺體!”
  雒靈聽了妺喜的話,來回踱步,徘徊良久,才說道:“姐姐,方寸山我沒去過,不過那裏既然是本門根基所在,應該對我們很有利才對。”
  妺喜道:“想來如此,不過我也沒去過。而且有莘羖那男人是知道昆侖的,他留給桑谷雋的虎魄之中是否另外藏有對付本門的秘密也未可知。所以我實在沒什麽把握。”
  雒靈道:“那師姐妳的意思是……”
  妺喜道:“妹妹,妳這次能否幫幫姐姐的忙?雖然這次是為了維護師門重地,但姐姐也不願意搬出掌門的架子來壓妳。只是這次事關重大,妳的本事又遠勝姐姐,不得已,姐姐只能求妳了。”
  雒靈忙道:“姐姐快別這樣說。”
  妺喜道:“若這次來尋仇的人是妹夫,那姐姐我也不好開口了。可桑谷雋畢竟和妹妹沒什麽關系,他桑家也表明不會直接介入夏商爭端,妳幫姐姐對付他,無關大局。”
  雒靈道:“桑谷雋畢竟是不破的好朋友。我知道,不破心裏很重視他的。這次他前來報仇,只怕非決生死不肯罷休。若我死在他手上那就萬事休提,若桑谷雋死在我手上,只怕我和不破再難相處。”
  妺喜壹聽也為難道:“這可如何是好?我也知妹妹為難,可是……”著急了好久,突然道,“妹妹,我有個主意,或者能讓妳出手對付桑谷雋而妹夫也不會怪妳。”
  “哦?”雒靈問道,“姐姐有何妙策?”
  妺喜道:“我們姐妹倆宗派相近,師從壹脈,靈體相似。若在自願的情況下,彼此的身體對對方的靈魂都不會有什麽抵觸……”
  雒靈道:“姐姐的意思是說……交換身體麽?”
  妺喜道:“不錯。本門之要義在於以心術制人,妹妹妳換上姐姐的身體,對實力的影響不大。那樣子就算妳殺了桑谷雋,妹夫也只會把罪名怪到我頭上。”
  雒靈躊躇道:“這樣……真的妥當麽?”
  妺喜道:“這已經是姐姐這笨腦袋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了。妹妹妳可有其他更好的、能夠兩全其美的主意?還是說妳壓根兒不想管這件事情?”
  “姐姐,妳快別這麽說,我……”答應兩字,雒靈始終不肯輕易啟齒,“姐姐,妳讓我靜壹靜,再想想。”
  這個夢境早已在雒靈的主控之下,此時她雖不說話,但隨著思緒的起伏,夢境壹會呈現出千重大山,壹會幻化出萬丈巨浪,時而春花飄香,時而夏日迫人,時而秋風掃葉,時而冬雪漫天——片刻間轉化了幾十次景象,妺喜也知道這個師妹心中的念頭已經轉了幾十轉了。
  終於,明空壹朗,雒靈頓足擡頭,說道:“姐姐,這件事情,妹妹實在不能輕易答應。雖然桑谷雋的目的是報仇,但他的舉動明顯是對不破有利的。如果我去阻止他,雖然說是為了師門,可仍然是間接與商人作對。姐姐,師父說過,我們能在這次鼎革中置身事外最好。如若不能,則公歸公,私歸私,各助其心上人便是。我可以為了師門不幫不破的忙,但我無論如何不能拖他的後腿。”
  妺喜臉上壹片平靜,心中卻不免有些失望,正要說話,卻聽雒靈話鋒壹轉,說道:“所以,姐姐要讓我出手對付桑谷雋,除非姐姐也作出相應的犧牲,讓我對不破和他的家國都有所交代。”
  妺喜壹怔,道:“交換的條件?”
  雒靈道:“本來,妹妹我不該跟姐姐講條件,但這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因為不這樣做,對我的丈夫和兒子來說就太不公平了。”
  妺喜沈默了,眼前這個師妹,本來是不會與自己談條件的,沒想到出嫁生子之後,為了丈夫與兒子卻徹底改變了。過了好壹會,她才道:“妳要什麽條件?”
  雒靈沈默了壹會,似乎在想如何措辭。
  妺喜提醒著道:“妹妹?”
  雒靈道:“姐姐,伊摯大人和太壹宗宗主祝宗人補天的事情,妳知道吧?”
  妺喜道:“知道壹些。”
  雒靈道:“那他們的約定姐姐可知道?”
  妺喜奇道:“約定?什麽約定?”
  雒靈道:“那個約定,我們回來之後伊摯大人和不破講過,他們不視我為外人,也不避我。原來這次補天既是兩位前輩的壹個心願,也是他們的壹次賭賽。”
  妺喜心中壹震,知道這兩大宗師這次賭賽幾乎都賠上了性命,那個賭約多半非同小可!表面上則仍保持平靜,問道:“請妹妹為姐姐敘說。”
  雒靈道:“當初賭賽的因由,據說與江離有關,這非我們關心的重點,不去理它。後來伊摯大人和祝宗人大人各下賭註,以能先壹步補天成功者為勝。”
  妺喜道:“賭註是什麽?”
  雒靈道:“伊摯大人要祝宗人大人下的賭註是,壹旦天下形勢傾向於東方,他需助伊摯大人奪取天下。祝宗人大人要伊摯大人下的賭註是,若商人得天下,則需繼續奉太壹宗為正道,貶斥群邪。”
  妺喜動容道:“伊摯只是商國之尹,他有資格下這賭註麽?”
  雒靈道:“且不說伊摯大人在商國的影響,其實不破的祖父本身亦甚崇敬太壹宗,只是伊摯大人心中另有壹全新的理念,影響所及,不破的祖父才對四宗均抱保留的態度。不過若伊摯大人也同意而太壹宗願意接受改朝的事實,那麽要奉太壹宗為正道也並非難事。”
  妺喜沈吟道:“後來結果如何了?我們雖知道兩人壹死壹傷,卻不知道勝負如何。”
  雒靈嘆道:“沒有勝負。或者說,兩個人都輸了。”
  妺喜道:“這從何說起?”
  雒靈道:“補天壹事之難,出乎他們兩位意料之外。壹開始他們分頭行事,後來事情做到關鍵處才發現不妥,兩人聯手也未能力挽狂瀾。補天之事,終告失敗。至於後果,伊摯大人當時卻不肯詳言,說是三四千年後的事情,此時多說無益。只是把壹些重要的事情刻在玄武之甲上,留待後人。”
  妺喜道:“那麽賭註怎麽辦?”
  雒靈道:“兩人既然都失敗了,那兩個賭註便都難以兌現了。”她仰頭出神良久,說道,“姐姐,其實兩個賭註是很有問題的。若祝宗人大人勝了,他要商人奉他太壹宗為正宗,那他豈能在鼎革這壹事情上無所貢獻?若伊摯大人勝了,他要太壹宗背叛家族幫助商人,則鼎定天下後商人豈能不給太壹宗壹個名分?所以我想,這兩個約定或者表明祝宗人大人已知大夏之勢已不可為,開始為宗門預謀出路。同時伊摯大人或者也考慮到他心中理念其實未必能完全超越太壹宗的範疇,所以才有重新接受或部分接受太壹宗的打算。這個賭註看似針鋒相對,其實他們兩人都想到壹塊去了。”
  妺喜點頭道:“可惜他們卻都失敗了。”
  “是啊。”雒靈道,“知道這件事情後,我偶爾念及,心想或許上天並不希望天下正統繼續沿著太壹宗的路子走,也許……也許鼎革之後,道統格局也是壹個全新的景象。”
  妺喜聽到這話楞住了,看雒靈時,只見這個小師妹並沒有看著自己,她正在想什麽呢?那復雜的眼神竟然使妺喜想到了獨蘇兒!那個為情所累,為情所苦卻仍不忘師門、不忘道統的獨蘇兒!那個看似脆弱,肩膀卻比任何男人更能擔當的獨蘇兒!
  “我小看她了……難道師妹才是師父真正的傳人?”這個念頭在妺喜腦中壹閃而過,隨即拒絕再想起它。
  “師妹,”妺喜道,“天下是否鼎革現在還言之過早,我們還是回到剛才的話題上來吧。”
  雒靈點頭道:“是,姐姐。其實我提起這件事並非無因,因為我想模仿他們,和師姐妳定壹個約。”
  妺喜道:“什麽約?”
  雒靈道:“上次大禹定天下、啟王家天下之際,無數宗師高手陷身其間,修為絕高卻被大變洪流吞沒者不計其數。妹妹我修為難望那些前輩高人之項背,豈敢鬥膽以為自己能身處鼎革漩渦之中必能自保?所以我這次本來是打定了主意要全身遠害的。但師門之事,妹妹我不敢不管。不管則以,既然打算插手,那便是把性命也拿來賭上壹把了。桑谷雋不來則以,若敢來犯,哪怕是殺了他我也絕不退讓。所以,我自己的賭註就是,在桑谷雋對姐姐還有威脅的時候我會竭盡全力幫姐姐守住是非之界,壹直守護到桑谷雋死……或者我死。”
  妺喜心中暗喜,點頭道:“那妹妹要姐姐下什麽賭註?”
  雒靈道:“妹妹鬥膽,要心宗宗主之位。”
  妺喜驚道:“妳說什麽?”
  雒靈道:“此次事件,姐姐助姐夫是情理中事,但妹妹所為顯然卻妨礙了不破。所以妹妹才鬥膽如此。不過妹妹也不是為了自己來奪姐姐的宗主之位,只是想請姐姐許諾,若天下仍然為大夏之天下,則姐姐仍做宗主;若天下歸商,則妹妹為心宗正傳。”
  妺喜猶豫了好久,說道:“若在這次事件中,我們姐妹出了意外當如何?”
  雒靈道:“宗主之位,夏勝則歸姐姐之傳人,商勝則歸妹妹之傳人。”
  妺喜微微壹笑道:“姐姐我還沒找到傳人,妹妹妳已經有了不成?”
  雒靈道:“姐姐,妳聽過洞天派‘傳宗之發’的傳統麽?”
  妺喜道:“我聽壹個人說過。”
  雒靈道:“將記憶與知識存儲在壹根頭發中,這分明是我心宗的拿手本事,只是旁及血門之學而已。”
  妺喜道:“藐姑射修為絕高,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旁通諸門也不奇怪。”
  雒靈道:“既然他們能用,為什麽我們不能用?夢醒之後我會留下壹發,以待不測。”
  妺喜卻沒心思去收徒弟、傳道統,心中道:“事若成,宗主仍然是我;大夏若敗,我與大王同生死,這宗主之位對我何用?”當下點頭道,“好,我答應妳。”
  雒靈道:“且學前輩,擊掌為盟!”
  夢中三聲掌聲過後,壹聲啼哭驚醒了雒靈,她抱起兒子,哄得他安寧下來。
  “小東西!”雒靈輕輕罵了壹句。然後她想起了剛才的夢境。
  “畢竟還是躲不過去。”
  雒靈在產子之後,壹門心思全部放在了兒子身上,本來不想再理天下事,但妺喜的到來卻將雒靈拉回了現實。跟著有莘不破回到亳都之後,雒靈曾去找過歸藏子的僵屍,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許多關於命運之輪的秘密。
  在天山上與江離的壹席談話,重新浮現心頭。
  “現在的情況,魂變前的江離並非沒有完全預料,他也知道自己會被卷入命運之輪的安排中去不能自拔,可是他卻還是跳了進去。”雒靈的思緒飄到了天山,“但命運之輪也有其極限,已經註定的事情無法改變,那麽就為命運之輪結束後的未來留下壹個伏筆。雖然這些不是我壹人能做到的事情,必須要四宗其他傳人的配合,但太壹宗傳人既然有這樣的膽量,則我心宗傳人也不會沒有奉陪的勇氣!”
  她親著孩子的臉,閉目良久,才摘下自己的壹根頭發來,撚成毫毛大小,植入兒子的頭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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