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 外憂內患

　　雒靈憑著那怪物的氣息，猜出它就是三天子障山窫窳寨寨主劄羅的座下妖獸——窫窳！當初有莘不破為了吞並窫窳寨的財物“補貼家用”，同時替羿之斯報仇，率眾滅了窫窳寨。
　　那場夜戰發生之時雒靈和有莘不破還沒相遇，後來她在有窮商隊待久了，偶爾也聽人提起那場惡戰，知道劄羅的那頭窫窳惡獸已經死在有莘不破的刀下。
　　“沒想到它還沒死啊。嗯，師父說過，窫窳是從血宗逃出來的壹頭靈獸，想來是血池裏生出來的怪物，大概那次不破沒有摧毀它的元嬰，所以留下了性命。卻不知道它從哪裏吞並的龍蛇虎象，練得比當初厲害多了！”
　　窫窳此刻皮肉之堅硬幾乎可以和蠱雕媲美，但畢竟根基短淺，沒有蠱雕的千年修為。若江離在此，舉手間便能以草木之氣息侵入它的肺腑；若雒靈出手，壹動念便能令它俯首稱臣！有莘不破卻和它硬碰硬，強對強，壹時卻鬥了個旗鼓相當。
　　雒靈心道：“窫窳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只是巧合麽？這頭靈獸雖然是個獸體，卻有著通靈智慧！它見識過有莘不破的厲害，如果沒有靠山的話，憑它現在這點本事，未必敢再跑出來撒野。再說，它既被不破摧毀了身軀，如果沒有高人幫忙的話，這壹兩年間只怕也沒法達到現在的程度。”
　　高人……高人……雒靈心中轉了幾轉：“會是誰呢？”
　　北狄的將領眼見有莘不破和窫窳鬥了個不分勝負，驅兵來援，突然空中壹聲鷹鳴，“巨靈之杵”射下，把窫窳撞得連翻幾個跟頭。
　　有莘不破叫道：“羿老大妳別插手，等我活捉它回去給羋壓煮湯！”
　　羿令符道：“妳老是這樣不分輕重緩急！跟壹頭畜生鬥什麽狠！雒靈呢？”
　　有莘不破壹怔，還沒等回話，北狄千軍萬馬已經急沖過來。
　　有莘不破撿起鬼王刀，就要出手，數百丈方圓的地面突然下陷，泥土倒翻，把沖在最前面的千余人馬給活埋了。那北狄將軍見形勢不妙，下令撤退。
　　地底壹聲連遠山都響應的笑聲傳了出來：“還想走麽？青山隱隱——”
　　幾座土山突兀聳起，攔住了兵馬去路。“都給我下地獄去吧！裂！”壹場地震震得無數北狄顛簸落馬，大地裂開幾條縫隙，把千百人馬吞沒之後又再度合攏。
　　北狄的退路被截斷，狗急跳墻，又向邰城的方向沖來。壹道強大的氣勁破空而來，把北狄隊伍割裂成兩半，勁風所經之處，上千人馬被碾得粉身碎骨。
　　有莘不破贊道：“麒麟斬啊！好！”他正要沖過去，突然壹股煙霧把整個戰場給蒙住了！姬慶節叫道：“小心，這是拉婆門的狼煙，煙裏有毒！”有莘不破張開“無明甲”，絲毫不懼。那煙霧來得好快好濃，不多時就把整個戰場給遮住了。桑谷雋在地下叫道：“不破，他們想逃！”
　　有莘不破看不清狀況，對著前方就是壹招“大旋風斬”。旋風連著狼煙拔地而起，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旋風斬內的刀罡劍氣中。
　　旋風止歇，整個戰場壹片狼藉。姬慶節指著遠處壹處煙霧嘆道：“還是給拉婆門逃了。”
　　羿令符降落下來，問道：“拉婆門？就是放煙霧的家夥？”
　　姬慶節道：“不錯。他是始均厲手底下最強的幾個族長之壹。不過看這煙霧來得這麽快，多半還有四祭師之流的人物輔助他。”
　　桑谷雋從地底浮了出來，淡淡道：“那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姬慶節笑道：“有幾位在此自然無驚無險，若是今夜只有我壹個人，拉婆門，加上那頭怪物和壹個北狄祭師，我可就未必能贏得那麽輕松了。若給他們偷過這十二連峰大陣，直達邰城腳下，嘿！邰城那低矮的城墻可未必擋得住那怪物壹沖！”
　　羿令符也道：“不錯。這支隊伍應該是打頭陣來著。後面應該還有大援。”
　　有莘不破收了法天象地術，恢復了正常身形，道：“來壹萬殺壹萬，來十萬殺十萬，全來了就叫他北狄滅族！”
　　“只怕沒那麽容易。”羿令符道，“而且對方受了這次挫折，只怕他們整個作戰計劃都要改變。”
　　窫窳聰明得緊，吃了羿令符的虧以後，馬上龜縮起來。煙霧泛起之後，它便帶頭沖了出去，拱開壹條道路。
　　北狄的殘兵敗將跟在它後面逃命，但被大旋風斬波及，又損失了過半人馬，最後逃出升天的竟然不滿千人，而且幾乎個個帶傷，這壹役雖非全軍覆沒，卻也實在是損失慘重。
　　那北狄族長拉婆門帶領殘軍，雖然逃過了被全殲的厄運，卻沒法擺脫雒靈的追蹤。雒靈跟著這股人馬，壹路向西北而來，抵達了北狄大軍的本部大營。
　　“好森嚴的氣象！”雒靈不敢造次，不再跟著拉婆門，卻從側面溜了進去。她是何等身手，那些鹿角柵欄哪裏攔得住她？只見她飄過障礙物，向最高的那座營帳靠近。
　　雒靈展開心宗的隱形咒，這咒語不是真把人的身體隱藏起來，而是通過影響人的大腦，讓巡邏的士兵對她視而不見。靠近大帳，便聽見壹個威嚴的聲音在裏面大聲咆哮，雒靈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壹凜，知道那男人功力奇高，只怕還在水王水後之上，不亞於羋壓的父親、祝融城城主羋方，心道：“我這隱形咒對這個男人只怕起不了什麽作用，若是再靠近點竊聽，只怕會被他識破。”此時若被發現，少不了壹場激戰。
　　“沒把握勝過這男人啊。若被擒拿倒也如願，只是怕這男人壹時暴躁，不拿我作人質，卻把我殺了，那可就冤枉了。”她想了想，從來路退出大營，東邊漸發白，旭日漸高，便在營外找了個地方曬太陽。
　　中午時節，壹個華夏裝束的女人從大營溜了出來。雒靈欺到她十步之內，用問心術問道：“妳是誰？叫什麽名字，出來幹什麽？”
　　那女人本能地在心裏表露出答案：“我是戎軍聯盟四祭師之壹達拉，奉了……”女人倏地制止了自己的念頭，回過頭來，卻什麽也沒看見，喃喃道：“奇怪，剛才好像有人問我什麽，但卻沒聽見什麽聲音，難道是幻覺？嗯，大概是剛才給大王暴跳如雷的樣子嚇著了。”她搖了搖頭，找了條小路曲折地繞往東南。
　　雒靈見她的去向，猜她多半是要往邰城去，心道：“這女人有些本事，警惕性也高，不過跟我們幾個相比還差得遠了。我雖然可以故意讓她捉住，只是如何能讓她知道我有作為人質的價值呢？罷了，且跟著她，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麽。”
　　達拉卻非走向邰城，徑自向東，走了半日，遇見壹隊行伍。她並不迎上前去，只發出壹個信號，閃入壹片山石間。不久，壹個肉乎乎的男人迎了上來。
　　達拉沒好氣道：“這麽久！姚槐，妳不要命了！”
　　那胖子姚槐笑嘻嘻賠話道：“不敢，不敢，實在是不得已。華族耳目眾多，我也很不容易啊。”
　　“華族？妳自己不是華族麽？”
　　“呵呵，我身上流的雖然是華族的血，可我的心早就賣給始均厲大人了。”
　　達拉呸了壹聲道：“不多說了。妳聽好，這次有兩件事情：第壹，打聽明白剛剛進城的那批人的來歷；第二，聯系上我們的內應，讓他盡量打聽到那十二連峰大陣的出路。”
　　“內應？”
　　達拉取出壹塊龍骨，姚槐看了壹眼，臉上現出驚訝的神色：“是他！真沒想到……”
　　“有什麽沒想到的。妳們華族別的沒有，長反骨的狗最多！”
　　姚槐當面受她辱罵，面上笑容不變，從容說道：“是，是。”
　　見他這麽無恥，達拉倒也拿他沒辦法，壹手奪過龍骨，兩手壹搓，搓成粉碎：“快滾進邰城辦事去吧！”
　　姚槐哈著腰恭送達拉回去後，回到行伍，下令再次起程。壹個胖胖的年輕人湊上前來問道：“爹爹，什麽事情？”
　　“沒什麽，我肚子痛，去拉了壹泡屎。”
　　隊伍行進，徑向邰城而來，穿過十二連峰大陣，走近城門。守城官喝令停車，姚槐溜下車，朝上拱手：“是我姚胖子的巫舞團來著。”
　　城門上的將官笑道：“姚胖子，怎麽才來？城裏不知有多少男人等著妳呢！熟歸熟，規矩不能廢。讓巫妓們都下車，驗明身份才可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