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密碼

阿菩

玄幻小說

  這是壹個歷史記載的真實故事:4000年前,壹個叫有莘不破的少年,獨自遊蕩在如今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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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水下的逃亡者

山海經密碼 by 阿菩

2018-10-1 15:10

  桑谷雋壹覺醒來,左右不見阿芝,再看到松軟的黃土上畫了幾個字,得知阿芝趁他睡著誘引河伯去了,不由大吃壹驚,急忙向小相柳湖的方向跑去。他沿著小溪跑沒多遠,便見遠遠壹個大浪追著壹個小浪湧來,猛地大浪加速狂湧,吞沒了小浪,壹個女子從浪中被沖了出來,跌在河灘上,正是阿芝。
  “哈哈……”笑聲中壹個老者踏浪而出,躊躇滿誌地向阿芝逼來。
  桑谷雋離得遠了,壹時趕不上,正在著急,阿芝擡頭看見他,大叫道:“快!去通知長老把‘水之鑒’毀了!不能落在他手裏!”
  桑谷雋壹楞,隨即會意,轉身便逃,背後水聲大作,那老者聽了阿芝的話果然向他追來。
  桑谷雋壹腳才踏入沼澤,巨浪沖了過來,壹股倒卷的力量幾乎把他扯下河去。他忙運氣定了定身形,兩三個起落,逃入了沼澤的中心。這才回過頭來,不由大吃壹驚:那寬不過七八步的小河,不知何時漲成數十丈寬的大水,把兩岸的林木草石都淹沒了。大浪壹個接壹個地向沼澤地湧來,不壹會便把沼澤地漫成壹個湖泊,桑谷雋壹退再退,終於退到山腳下,不得已攀巖而上。
  “哈哈,小子,妳逃不掉的!”那老者踏著壹股龍卷風形狀的水柱,向桑谷雋沖來。桑谷雋爬得多高,那水柱就聳得多高,到桑谷雋爬到崖頂,那水柱已高與山崖齊肩。老者站在水柱上,與桑谷雋對峙著,兩人相距不及二十丈。桑谷雋低下頭望去,崖底水位還在不斷升高。
  “哈哈,小子,妳逃不掉啦。”老者道,“見水就逃,妳不是水族的吧。是那小娘們的相好麽?”
  桑谷雋冷冷道:“妳又是誰?”
  “嘿!讓妳小子知道妳爺爺的威名!妳爺爺乃是黃河第十六代河伯,大夏王都鎮都四門東郭馮夷是也!”
  桑谷雋冷笑道:“原來妳就是那個被大羿(上古傳說的射日英雄)射瞎左眼的花花公子之後啊,哈哈,夏都的四只烏龜,就來了妳壹只麽?”
  河伯東郭馮夷聞言怒道:“小子妳找死!”怒喝聲中湖泊中射出兩股水箭,卻不是直射桑谷雋,而是射向桑谷雋的上空,兩股水箭激蕩在壹起,化作滿天飛雨,把桑谷雋周圍十丈的地方全籠罩住了。
  阿芝躲在偏僻處,眼見那水罩濺出來的水滴,指甲大的壹小滴也能把拳頭大的石頭砸得粉碎,知道這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被河伯異化了的重水。沒多久桑谷雋所在的山崖就被重水沖擊得淩亂剝落——外圍尚且如此厲害,“他身處水罩中心,這,這可怎麽辦?”
  “小娘們,擔心是嗎?”東郭馮夷對著阿芝藏匿的方向冷笑道,“不用擔心了,我擔保妳的小相好已經粉身碎骨了!對河伯大人不敬,這就是下場!妳乖乖給我帶路,還可……”
  “還可怎樣?”桑谷雋的聲音打斷了東郭馮夷,倒讓河伯著實吃了壹驚:“妳還沒死!”
  雨水落盡,卻不見桑谷雋的身影,只見山崖之上多了壹塊巨巖。巨巖壹陣聳動,突然爆炸,千百棱角石彈不停地向東郭馮夷暴射過來。東郭馮夷壹招“河盤江繞”,壹片大水白帶壹般環繞盤旋,護住了他,石彈碰到水帶,無不被流水的沖力帶得斜飛出去。壹時間湖山對峙,水石激蕩,空中重水如亂箭,石彈如流矢,阿芝躲在水底,越躲越遠,壹直退到壹個山坳之中,這才不受波及。
  東郭馮夷狂笑道:“小子!剛才算老夫小看了妳!不過妳要只有這點本事,還是早點束手就擒吧。‘川流不息·蝕山’!”
  圍住山崖的水突然變成黑色,草木壹觸便死,甚至連巖石也抵擋不了這些黑水的侵蝕。在黑水不斷地腐蝕下,巖石毀,山梁斷,桑谷雋所在的山崖漸漸變成壹座孤峰。
  “小子,妳已陷入死地,束手就擒吧!咦!怎麽回事?”
  東郭馮夷突然發現水力後勁不足,圍住孤峰的黑水竟有退潮之勢。回頭壹看,不由大駭:壹座大壩在背後悄沒聲息地隆起,幾乎就要破水而出,如果被這大壩隆出水平面,隔斷了水源,這個小湖非變成壹潭死水不可。
  “天壹生水·漫!”在河伯的催動下,大壩外河水猛漲,水位迅速擡高。
  桑谷雋冷笑壹聲,道:“太遲了!‘息壤·水來土掩’!”大壩隨著水位的升高而繼續隆起,和水面保持半尺的距離。
  東郭馮夷眼見水漲壩高,雖然這小河直通大江,但水位越高,從大江調水過來也越來越難。正自焦急,卻聽桑谷雋狂笑道:“老烏龜!還沒完呢!看好!‘田字訣·阡陌壟·湖水斷’!”
  以桑谷雋所在孤峰為軸心,轟隆隆隆起兩道“十”字形的大壩,如同井田阡陌般把河伯造出來的湖區隔成四塊,做個“田”字。水勢被分割以後,河伯所能掌控的水力大減,護在身周的河盤江繞帶力道減弱,桑谷雋的石彈流矢趁勢攻入,逼得河伯在水柱上左閃右避,狼狽不堪。驀地噗的壹聲,河伯壹不留神,被壹塊巨石擦過額頭,登時鮮血長流,立足不穩,掉下湖底。
  桑谷雋喜道:“妙極!”雙手作訣唱道:“‘艮·連山·湮土·黃泉沼’——現!”
  壹陣地動山搖,大壩隆出水面,後來之水斷絕,湖岸山峰泥沙俱下,“田”字湖中湖水漸漸渾濁,白湖水變成黃湖水,黃湖水變成稀泥。阿芝也陷身泥濘之中,但想到終於困住那個河伯了,心中卻大喜,正要爬出山坳,突然兩邊山壁壹陣劇烈搖晃,山坳外泥濘倒湧過來,淹向她直至沒頂。阿芝掙紮著浮出渾濁的水面,透過山坳的縫隙偷望:不由大吃壹驚,“田”字湖不知何時出現壹只巨龜,銅甲象牙,壹個老者滿身爛泥,頭頂鮮紅,正是河伯東郭馮夷。阿芝暗暗擔心,望向小孤峰,桑谷雋臉上既不訝異,也不驚恐,反而笑道:“這是旋龜(《山海經》中壹種鳥頭蛇尾的怪獸)冥靈麽?可惜妳已經身陷死地,就是把玄武叫出來也沒用。”
  東郭馮夷怒道:“且看誰身陷死地!冥靈!取水!”
  冥靈巨喉長嘶,砍木頭聲震得沼澤漣漪蕩蕩,群山落石紛紛。隨著冥靈的吼聲,九道水柱從地底噴出,日影移壹分,泥土消融,沼澤變黃水;日影移二分,泥沙沈澱,黃水變清泉;日影移三分,九道水柱由垂直噴湧改為斜射,從九個方向向桑谷雋射來。
  桑谷雋大笑道:“老烏龜,這就是妳壓箱底的功夫了嗎?”右手張開,貼著地面,喝道:“峰巒聚·千山怒!”
  就在被水柱擊中的那壹刻,桑谷雋腳下孤峰產生變態,山石好像活了過來壹般不斷蠕動,把桑谷雋裹了起來,擋住了巨浪的沖擊。水落石出,壹頭山嶽般的獨在山水幻影中現身。
  東郭馮夷驚道:“巍峒!”
  獨巍峒身如山崖,面對水柱的沖擊絲毫不懼,兩眼直逼巨龜冥靈,作勢進攻。
  桑谷雋上次在巫山巫女峰下和江離相爭而召喚出巍峒,當時就像用八百斤力氣去舉千斤鼎,吃力異常。而這次召出巍峒,卻覺全身氣息和巍峒合為壹體,全無窒滯,舉手投足之間,均感行有余力,心中痛快,叫道:“東郭馮夷,乖乖伏地認輸,小爺就饒妳壹命!”
  東郭馮夷冷笑道:“妳就算召喚出巍峒,勝負也只是五五之數!”
  桑谷雋笑道:“實力相捋,形勢卻於妳不利,難道妳到現在還看不出這是損位麽!我處主勢,妳處奴勢,今日之勢,妳逃不了了!”
  東郭馮夷道:“形勢相破,順逆相生,諒妳這點年紀,能有多少道行,也來跟老夫談主勢奴勢!”說著再催水勢,來漫孤峰和巍峒。這地底雖然剛好有壹條暗河,但他從地底取水,遠比從江河調水吃力得多,水勢上升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桑谷雋笑道:“還犟嘴!浸而不亢,限而不溢——窒!”說著把東郭馮夷抽調上來的水柱變成半泥半水。
  東郭馮夷口上不肯認輸,心中早就暗暗叫苦,眼見九大水柱中泥沙漸多,清泉漸少,“田”字大壩越壟越高,冥靈腳下泥濘越陷越深,知道今日有敗無勝。突然聽見阿芝叫道:“鰰鰰魚!是鰰鰰魚!他召喚鰰鰰魚來助戰!小心!”
  東郭馮夷心中愕然:“那些蝦兵蟹將對付這小子哪裏有用處?我哪會招來礙手礙腳?”回頭壹看,無數魚怪蝦蟹逆水而來,攀過大壩,果然是自己的屬下。但看它們的狼狽相,哪裏是來助戰,分明是在逃命:“是誰讓它們嚇成這個樣子?難道是那個女人從水晶裏跑出來了?咦!這是什麽味道?”
  隨著空氣中傳來壹陣清香,天上壹輛馬車如風掠來。那車根盤葉結,芬芳陣陣,車上倚著壹美少年,憑拭下望,問道:“桑兄,還沒拿住東郭老兒麽?可要幫忙?”
  東郭馮夷見了美少年這等氣勢先吃了壹驚,不等桑谷雋應答這少年,大聲叫道:“小子,妳竟然找幫手,爺爺不玩了。”找了這個臺階下,喚個“破”聲,冥靈鱗甲崩裂,如萬千飛斧向桑谷雋割去。東郭馮夷趁著桑谷雋抵擋的空兒,讓冥靈變成壹條滑不溜溜的大泥鰍,自己壹頭鉆進了它的肛門。
  江離冷笑道:“想逃麽?真不要臉!”雙手結印,沼澤中長出根根帶刺的水草,來纏泥鰍,卻聽桑谷雋喝道:“不用妳插手,我自拿它!”江離嘆了口氣,收了水草陣。
  桑谷雋打落了飛襲而來的鱗甲,催促巍峒向那大泥鰍踩來,泥鰍在爛泥中亂滾,從巍峒的胯下鉆了過去,潛入沼澤底部,找到地泥之竅,幸虧這地下剛好有壹條地下河,慌忙借地下河逃走了。
  江離在空中罵道:“好歹也是鎮都四門之壹,打不過就算了,逃跑也逃得這麽難看!”
  桑谷雋說:“本想借這沼澤困住他,誰知道反而因此讓他逃了!”
  江離道:“他是天下知名高手,妳能單獨擊敗他,也足以自豪。”
  桑谷雋搖頭說:“妳不用替我誇口,嘿!鎮都四門果然有些門道,如果不是地勢不利於他,而我又設下了陣勢,哪能贏得那麽容易?妳那邊怎麽樣了?”
  “很好。小相柳湖我已經清理好了。阿芝姐姐呢?”
  阿芝聽江離問到自己,忙從山坳中遊了出來,叫道:“我沒事。”
  桑谷雋看她全身上下都是泥沙,不由吐舌道:“罪過罪過!亂了阿芝姐姐的容妝。”
  阿芝忙道:“不要緊。”
  江離指著那些鰰鰰魚道:“這些家夥怎麽辦?”
  桑谷雋道:“無謂再造殺戮,我把這片沼澤再加改造,困住它們便是了。”雙手交胸,巍峒大吼壹聲鉆入攔河壩底下,大壩再度高壟,化做壹片斷崖,把這泥水參半的湖泊圍成壹片死沼。江離附聲道:“妙哉!看我加點料:崖障——猿鶔(rou)欲渡愁!”斷崖峭壁不多時便生出無數苔蘚、荊棘,苔蘚帶毒,荊棘帶刺。這壹片斷崖,滿山毒草,把沼澤和小相柳湖隔絕開來。
  阿芝抓住七香車垂下來的藤條,越過了斷崖,往那逐漸退卻的潮水跳下,隨風逐浪,向小相柳湖進發。江離駕七香車,桑谷雋乘幻蝶,尾隨阿芝那朵浪花,來到小相柳湖上空。桑谷雋上下觀望,見湖面平靜,岸邊芷蘭芳郁,沒口子地大贊江離:“了不起,和昨天完全不壹樣!完全看不出這小相柳湖經歷過壹場浩劫,只不知水底下是何光景。”
  江離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用水草把魚怪群逼了出來。看,阿芝迎客來了,下去吧。”
  羋壓站在銅車“無憂”上,憋了壹肚子的氣。
  前方傳來大捷的口信後,有窮商隊才起錨前來。羋壓內心深處甚至希望江離和桑谷雋受挫,那才有自己大展身手的機會。哪知不但前方收復之事十分順利,連那“水族潛伏著可能會來尋采采麻煩的大敵”也不見蹤影。
  “又被他們騙了!”羋壓想。
  這日黃昏,有窮商隊到達小相柳湖,采采見家園無恙,又是高興,又是悲傷。
  羋壓道:“采采姐姐,這附近壹座房屋都沒,都給河伯破壞了?”
  采采微笑道:“不是的,我們住在水底。”
  羋壓奇道:“水底?”
  采采還沒來得及解釋,湖面裂開,兩個人踏浪而來,左邊是阿芝,右邊竟是蘿莎。
  采采壹陣驚喜,道:“蘿莎姨姆,妳也到了!”
  蘿莎頷首笑道:“大夥兒暫時避難的地方離小相柳湖其實不遠,我們見桑公子、江離公子傳來信息,不多時便趕到了。”她聽阿芝說起桑谷雋和江離兩人的神通,又感念他們出手相助,語氣中也客氣起來了。
  阿芝說:“想來那河伯占據的時日短暫,小水晶宮沒怎麽被破壞,這半日工夫,族人們都已經把小水晶宮收拾了個大概,就等小公主和有莘公子、羋壓公子的大駕了。”
  有莘不破道:“江離、雒靈他們呢?”
  阿芝道:“正在小水晶宮休息。”
  羋壓叫道:“妳們別念念叨叨了!快帶路吧,小水晶宮,光名字就聽得讓人心癢。是不是要潛水下去?這個……我水性可不大行。”
  采采笑道:“不必。”說著雙手結個蘭花指,往湖面壹指,湖面裂開,有如門戶。采采當先飄下,作臨門迎客狀:“有莘公子,羋壓公子,各位長老有請!”
  有莘不破留旻長老、上長老留守商隊,同羋壓率領蒼昊兩位長老、阿三等兩使者以及老不死壹幹從人,隨采采等步入湖中。
  羋壓見身邊湖水中偶有魚蝦遊過,近在咫尺,卻像被壹股力量攔住,遊不過來,不由看得津津有味。正在納悶,壹條長著鳥翅膀的魤(hua)魚(《山海經》中長著鳥翅膀的魚)閃著金光從他眼前遊過,嚇了他壹跳。
  眾人壹路走到湖底,進了隔水門,驀覺眼前壹寬:腳下花草零落,頭頂水光閃動——那水似乎被壹股力量擋住了,並不落下。舉目前望,前方似有若幹軒亭門戶,走近前去,門上有珍珠綴成的四個閃閃發亮的字:小水晶宮。
  采采笑道:“只是幾間蝸居,叫個‘宮’字,也只是自嘲罷了。”
  羋壓道:“采采姐姐!這麽美麗的地方,我就是住上壹輩子也不會膩的。”
  采采笑道:“這裏固然很好,但若禁足不能外出,可又是另外壹回事了。諸位,請進吧。”
  有莘不破領頭進門,經過三進門戶,門前伺立的都是女子,他雖然看得賞心悅目,卻不禁疑惑:“怎麽這麽久了也沒見壹個男人?”
  蒼長老壹路遊目打量,見到處都用黃金、珍珠以及罕見的貝殼、化石等物做裝飾,心道:這些東西在他們水族看來屬於尋常之物,但拿到外面卻都是價值千金的寶貝!心下暗喜,尋思著怎麽和水族做生意。
  壹行人進了有所思殿,壹名老婦迎了出來。蘿莎和阿芝歸列,蘿莎站在第二個位置,阿芝站在第七個位置,壹行婦人向采采行禮,采采連忙扶住:“蘿蘫(lan)姨姆,妳這是做什麽?折殺我了。”
  那老婦蘿蘫仍堅持著向采采行了上下之禮,這才向有莘不破等人行禮道:“水族劫後余生,多虧有窮諸恩人相助。”
  有莘不破連忙還禮:“路見不平而拔刀相助,我輩所當為。”
  采采壹直不見母親,心中不安:“蘿蘫姨姆,媽媽呢?她為什麽不出來?”
  蘿蘫道:“水後身處碧水水晶之中,江離公子等正在設法救助。”
  采采啊了壹聲,對有莘不破說了壹聲:“我去看看!”也顧不得禮數,急奔而去。
  有莘不破對蘿蘫道:“長老,可否讓小子看看那碧水水晶?或許小子有助力處。”
  蘿蘫向有莘不破道:“正要借助公子神通。”
  當下蘿蘫、蘿莎引了有莘不破、羋壓前往偏殿,阿芝等安排招待蒼長老等事宜。
  有莘不破隨蘿蘫走到壹個貝殼結成的小屋,屋內壹人如松柏般負手而立,正是羿令符。有莘不破劈頭就問道:“他們幾個呢?”
  羿令符往壹扇貝殼攢成簾幕的小門壹指,反問道:“商隊呢?”
  “在上邊,壹切無恙。我進去看看。”
  羿令符道:“好。我先上岸,有事情再聯絡。”
  有莘不破不再理會羿令符,和蘿蘫作別,推簾而入:哇!好迷幻的壹個空間啊!空中飄滿了各種各樣的水晶,如霜如雪,如雨如霧。壹進到這裏,有莘不破只覺得腳下壹輕,幾乎就要飄起來,忙沈氣站穩,後邊羋壓壹進來卻歡快地任由這股浮力托起自己,手舞足蹈,如魚入水。這個地方竟然能讓事物失去重力!
  有莘不破才瞥到了江離、雒靈和采采的背影,還來不及開口,眼光便不禁讓另壹個女人吸引了過去:在屋子中央安放著壹塊巨大的淡青色水晶,水晶之中,嵌著壹個明艷絕倫的婦人。
  “好美……”只這壹眼,便看得有莘不破呆住了,心想:九尾狐太妖了,桑姐姐太孱弱,而雒靈和采采的年紀畢竟還是小了點,沒有這麽成熟的風韻……呆呆地向這塊碧水水晶走去,不覺撞到桑谷雋,兩個人同時醒覺過來,怒目而視。
  采采道:“蘿蘫姨姆,蘿莎姨姆,為什麽會這樣?”
  蘿蘫道:“水後來不及撤走,因此把自己封閉在碧水水晶之中。別人傷不了她,但她自己也出不來。”
  聽到這裏,有莘不破和桑谷雋同時想到了桑季用來困住季丹洛明的“作繭自縛”之法。
  采采急道:“那怎麽辦啊!這碧水水晶這麽堅硬,就算用玄鐵神兵也劃不開壹條痕跡來!唉,媽媽是怎麽進去的呀?”
  蘿莎道:“小公主,妳先別著急,自古相傳,有兩個辦法可以救出水後。”
  采采忙問:“哪兩個辦法?”
  蘿莎道:“壹是找到白虎之後,用精金之芒劈開;壹是找到祝融的傳人,用重黎之火燒熔它!”她話音才落,有莘不破和羋壓同時叫道:“我來!”
  江離壹直都沒有開口,這時忽然道:“采采,水族在湖底開出這麽大的壹片天地,靠的怕正是這碧水水晶的力量吧?”
  采采點了點頭。
  江離又道:“那麽如果把這水晶毀了,只怕這小水晶宮也就不復存在了吧?”
  有莘不破等吃了壹驚。采采點了點頭,遲疑了壹會說:“為了救媽媽,這個小水晶宮不要也罷!”
  有莘不破道:“為了救人,自然什麽都不足惜,只是這麽好的地方,太可惜了。”
  江離向蘿蘫、蘿莎問道:“水族既有進去的法門,難道沒有出來的法門?”
  蘿蘫和蘿莎對望了壹眼,蘿蘫道:“出來的法門,確實有的,只是……”
  采采忙道:“只是怎樣?”
  蘿莎接口道:“只是這法門只有水後知道。”
  采采頓足道:“那可如何是好!媽媽!媽媽,妳聽到了嗎?如果妳聽到,出來好不好?”
  江離目視雒靈,雒靈搖了搖頭,便道:“沒用的,水後進入碧水水晶以後顯然便進入休眠的狀態,和外界完全隔絕。剛才雒靈費了好大的心力也沒法喚醒她。”
  采采對有莘不破道:“有莘哥哥,妳能劈開的是嗎?這小水晶宮我不要了,妳動手吧。”
  蘿蘫和蘿莎大驚道:“不可!”
  蘿蘫道:“采采,就算要動手,也得先做準備,把族人和典籍要物先撤出去!”
  蘿莎道:“采采妳先別著急,我們先查查典籍,或許能找到相關的咒語。”
  羋壓也安慰說:“采采姐姐妳放心,如果實在找不到咒語,我擔保把這水晶燒熔,將阿姨救出來!”
  采采聽眾人不停地安慰,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魯莽了:“采采糊塗了,就請姨姆做主。”
  蘿蘫道:“水後待在碧水水晶之內,並不危險。這事不急。采采,貴客遠道而來,我們得先好好接待才是。”
  采采聽姨姆如是說,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知道母親必然無恙,現在不過是看能不能在保全小水晶宮的情況下救出母親罷了。當下失笑說:“看我!為了自家的事情,把大夥都撂在這裏了。今晚安排筵席,定要好好謝謝各位。”
  桑谷雋笑道:“妳這麽說可就見外了。”
  蘿莎道:“小水晶宮太過狹小,不如暫且上岸擺個芙蕖宴如何?”
  當晚,在小相柳湖旁邊,篝火耀得小相柳湖猶如白晝。有窮商隊除了雒靈,清壹色的都是男人;水族則是清壹色的女子。酒後歡歌笑語,其樂融融。有莘不破借著醉意,問采采道:“有個問題我憋好久了,妳們族裏怎麽壹個男人都沒有啊?”
  采采喝紅了臉,道:“我不知道!”又問蘿莎道:“姨姆,為什麽我們族裏壹個男人都沒有啊?”蘿莎被她問得張口結舌,滿臉尷尬。阿芝提著酒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說:“我……我知道……”
  滴酒不沾的蘿蘫壹把把她扯到自己身邊,冷冷道:“妳醉了。”
  “醉?我沒醉。”
  “沒醉?”蘿莎提起壹個酒瓶就往阿芝口裏塞,“那就多喝點!”
  眾人哄笑聲中,羋壓騎著騶吾,躍進篝火中跳起舞來;雒靈軟軟地倒在有莘不破懷裏;桑谷雋醉眼模糊地望著西方;江離仿佛不勝酒力,伏在地上壹動不動。
  羿令符呢?
  有窮商隊這個夜晚唯壹沒喝酒的男人在無人處、寒風中,伴著壹條巨蛇看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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