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狂人

　　“範縣長，那是妳們應該考慮的事情。我不存在這個問題……”
　　遊天樂是真有點生氣了，沒有繼續和範鴻宇範鴻學兜圈子的心思。原本打算借這個機會好好顯擺壹下，徹底打掉青山土包子的囂張氣焰，玩壹把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招數，讓大夥益發敬服遊總的才華，孰料這幾個青山土包子反倒拿捏上了，在他面前炫富。
　　尤其讓遊總不爽的是，他還真的沒有鬥富的底氣。
　　五百萬壹年，已經超出了公司當初的預算，這個姓範的家夥，居然給他開了個兩千萬的天價，遊天樂盡管懷疑可欣公司兌現的能力，卻不敢當真接口。
　　搞到最後，還得靠姚臺長出面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遊天樂面上無光，但事已至此，遊總絕對不能熊包軟蛋，這不是面子的問題，關系到天樂公司今後的生存發展和壯大，可不能開玩笑。
　　“姚臺長，我再敬您壹杯，感謝您對我們天樂公司的大力支持和關心。”
　　“呵呵，好說。遊總，還是那句話，我們對國營企業會重點支持。”
　　姚臺長倒是毫不含糊，端起酒杯和遊天樂碰了壹下，擺明力挺遊天樂到底。實在遊天樂那個引介人，真的很有面子。如果天樂公司的競爭對手多多少少也能在京師有些背景，姚臺長不至於如此露骨。青山省山溝溝裏的壹家飲料公司，壹個偏僻小縣的縣長，再加上廣電總局某位處長壹個不痛不癢的邀請電話，在姚臺長這樣的大人物眼裏，實在不值壹提。
　　姚臺長算得挺光棍，送人情就要送個徹底，搞個半拉子，沒意思。
　　遊天樂這人，不是個小氣家夥，像是個幹大事的。單單他從東海萬裏迢迢開了三臺奔馳來首都撐場子，就很了不得。哪裏像青山省那些人，租個小車就想將央視的大爺們糊弄過去。
　　兩下裏壹比較，當然遊天樂上道得多了。
　　姚臺長此番幫了遊天樂壹個大忙，想必遊天樂不會過河拆橋。再說了，只要天樂公司壹天在央視打廣告，遊天樂也就壹天不敢跟姚臺長翻臉。
　　至於範鴻學那個書呆子剛剛說的什麽合同，什麽優先權，姚臺長要會當真的話才是怪事了。
　　規則在我手裏，我說了算。
　　扯什麽狗屁合同！
　　眼見盧大正腮幫子咬了又咬，壹副隨時可能爆發的樣子，林梅稍稍猶豫，還是開口說道：“範總，範縣長剛才那個提議很有道理，我們央視壹套節目，除了七點檔的黃金時段，其他幾個時段也很不錯，妳們可以考慮壹下。”
　　邊說，邊很忐忑地悄悄觀察著姚臺長的臉色。
　　林梅這樣，也算是被逼無奈。照她的本心，是絕不願意在這樣的場合幫範鴻學他們說壹句話，得罪了姚臺長可不是玩的，烏紗帽堪憂。只是青山這幾個人，壹個個都像是二桿子脾氣，如果盧大正再鬧起來，只怕今兒這場宴席難以收場，林梅就更加不好交差。不知道姚臺長是個什麽性格，萬壹喜歡遷怒，林梅就真的慘了。
　　還是盡可能安撫住青山這幾個家夥再說。
　　無論如何，大夥以前也算是有些交情，逢年過節的，林梅沒少收到可欣公司的禮物。
　　看上去，姚臺長的臉色還算好。
　　林梅便暗暗舒了口氣，看來姚臺長還是比較認可自己這個動作。也是，當到姚臺長那樣的大官，誰不是處事圓滑，八面玲瓏？自己這壹寶，算是押對了。
　　不料範鴻學尚未回答，遊天樂先開口了，很霸氣地說道：“林主任，沒那個必要了，央視壹套七點檔，九點檔所有的黃金時段廣告位，我們天樂公司都有興趣，都想拿下來！這是壹個完整的廣告策劃方案，姚臺長已經原則上同意我們的方案了。”
　　林梅壹張臉頓時陣紅陣白，恨不得有個地洞鉆進去。
　　這個遊天樂實在太囂張了，要在央視壹套節目打廣告，事先不和她這位負責廣告部外聯的負責人打招呼，也就算了，誰叫他抱上了姚臺長的粗腿呢？但現在這番話，當真讓人有些受不了。
　　遊天樂這不僅僅是在打範氏兄弟的臉，更是赤裸裸在打她林梅的臉。下定決心要將央視壹套節目最佳時段的廣告位都吃幹拿凈，壹點湯湯水水都不給別人留下。
　　這也就是在現階段遊天樂可以如此霸氣，要是擱在後世，中央電視臺的廣告功能全方位激發，不要說遊天樂有姚臺長撐腰，就算有臺長撐腰，有中宣部部長和廣電總局局長壹起撐腰，也不可能做得到。
　　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影響的問題。
　　壹家企業包攬央視壹套全部黃金時段的廣告位，開什麽玩笑？
　　真把其他企業都當成後娘養的啊！
　　妳遊天樂有關系，人家那些大企業就是吃素的？央視副臺長固然是個人物，可還遠遠做不到在宣傳系統只手遮天。比姚臺長牛逼得多的大人物海了去了。
　　範鴻宇淡淡壹笑，理都不理遊天樂，徑直向姚臺長問道：“姚臺長，真的是這樣嗎？”
　　姚臺長輕“哼”壹聲，沒有作答，連目光都移開了，落在天樂公司那位美貌的公關經理臉上。公關經理比範縣長好看多了。
　　範鴻宇笑了笑，也不再開口。
　　酒桌上氣氛忽然變得很是尷尬。
　　美貌公關經理端著酒杯，站起身來，巧笑嫣然，說道：“範縣長，範總，大家都是同行，相互幫助嘛……可欣公司已經在中央電視臺打了三年的廣告，廣告效應已經開始遞減，這個時候，不如另辟蹊徑。來，既然相會，就是有緣，我敬兩位壹杯，希望大家今後繼續做朋友。”
　　美貌公關經理也算是八面玲瓏了，努力想要化解這種尷尬的氣氛，不管怎麽說，大夥坐在壹張桌子上呢。鬧得太僵就沒意思了。
　　“謝謝。”
　　範鴻宇倒也並不作態，舉起酒杯，微笑著向美貌少婦致意，輕輕抿了壹口。
　　美貌公關經理說的是幹壹杯，範縣長抿壹口，有點不大給面子，但大家本就不是壹路人，公關經理也便毫不在意。難道今後還真的指望和這些青山土包子做什麽朋友不成？只要他們現在不鬧，散了席，誰還會在乎？
　　接下來，大家都不再談公事，隨口聊壹些天南地北的趣聞軼事。遊天樂格外活躍，特別喜歡講國外的見聞。九十年代初期，能夠經常出國的人確實是鳳毛麟角。每次遊天樂壹講完，立馬就有壹堆人以艷羨的語氣狠狠恭維遊總壹番。
　　姚臺長話不多，偶爾開口，講的卻是官場上的趣事，大家便凝神傾聽，連範鴻宇都不例外。能夠聽壹位央視副臺長講述官場軼聞，也算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姚臺長講完，自然能收獲所有人的掌聲。
　　範鴻宇似乎已經將剛才的不愉快徹底置諸腦後。
　　壹席酒吃了大約壹個半鐘頭，姚臺長站起身來，大夥便即跟著起身，遊天樂示意公關經理去大堂結賬，大夥簇擁著姚臺長向外走去。
　　遊天樂略略落後幾步，和範鴻宇並肩而行，低聲說道：“範縣長，我勸妳還是不要費心了，妳們這樣往死裏得罪姚臺長，今後不要再想上中央電視臺了。趕緊另想辦法吧！”
　　說著，嘴角壹翹。
　　林梅也故意落後幾步，聞言立即附和：“是啊，範縣長，妳們也太不懂事了。本來搞不到壹套節目的廣告位，還可以爭取壹下其他頻道的廣告位，現在這麽壹搞，咳……”
　　林梅連連搖頭，很是氣惱。
　　林主任正犯愁，不知該怎樣去獲取姚臺長的諒解。
　　範鴻宇笑了笑，輕聲說道：“謝謝遊總的好意。林主任，妳也不必太擔憂，央視壹套節目黃金時段的廣告位，可欣公司要定了，姚臺長不會對妳怎麽樣的，放心好了。”
　　“妳說什麽？”
　　遊天樂頓時瞪大了眼睛，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範鴻宇。
　　範鴻宇緩了緩腳步，望向遊天樂，淡然說道：“遊總，我相信貴公司的公關能力很強。但這裏是首都，不是東海！”
　　“好自為之！”
　　範鴻宇又淡淡加上了壹句。
　　遊天樂大笑起來，邊笑邊死命搖頭，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範縣長，也請妳搞清楚，這裏是首都，不是青山，更不是妳那個雲湖縣，妳沒見過的大人物多著呢。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訴妳，央視壹套節目所有黃金時段的廣告位，我都要定了，妳們可欣公司連壹口湯都喝不著！不信走著瞧！”
　　說完，遊天樂再也不理睬範鴻宇，大踏步向前，很快就跟上了前邊姚臺長的步伐，附在姚臺長耳邊低語了幾句。
　　姚臺長猛地停住腳步，向後望來，刀鋒般的眼神，狠狠掃在範鴻宇的臉上，臉上已經不是嘲諷，而是憤怒了。
　　這小子，以為他是誰呢？
　　首都是他老範家開的！
　　“妳，妳……範縣長，妳真是，真是……”
　　林梅也在姚臺長眼神掃射的範圍之內，當下急怒攻心，又驚又怕，死死盯住範鴻宇，氣得壹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世界上，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