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榮啟高的態度

　　到大約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尚為政那裏終於有了消息。
　　尚為政的秘書通知彥華的同誌：尚老要見見彥華市副市長高潔同誌！
　　這有點出乎意料。
　　沒想到尚為政到彥華之後，第壹個召見的會是高潔。
　　聽到這個消息，壹抹憂慮之色在範衛國臉上閃過。毫無疑問，範衛國在擔心高潔經驗不足。出任彥華市常務副市長將近壹年，高潔的表現非常不錯，能力很強，得到了上上下下的壹致好評。
　　但這裏面有壹個先決條件——高潔所處的工作環境極好！
　　市委書記嶽西亭是邱明山線上的幹將，未來老公公是常務副專員，未婚夫則是省長大秘書，據說還有壹個當大官的老子。試想在彥華市，還會有什麽人敢和高副市長搗蛋？
　　別人不說，單單惹火了範鴻宇，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在這樣良好的工作環境之中，高潔幾乎用不著處理復雜的官場人際關系，只需要壹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就行了，推出的種種施政措施，基本都能得到上級的支持，順利通過。高潔最多就是協調壹下各個部門和各個鄉鎮的工作配合，每次都是以上級領導的身份出現。
　　而現在，高潔要面對的，卻是尚為政。
　　和尚為政比較起來，高潔壓根就是個孩子，無論見識，眼界，官場鬥爭的經驗，雙方相差甚遠，不可以道裏計。
　　範衛國擔心高潔在尚為政的威壓之下說錯話。
　　尚為政第壹個就召見高潔，或許看中的也是高潔的年輕。但高潔身為分管國企改制工作的常務副市長，尚為政首先召見她，程序上完全正確，任誰也不能說什麽。
　　經過昨晚那個匯報會，尚為政也能感覺得到，邱明山脾氣的倔強，不是那種會輕易屈服的人。
　　柿子當然撿軟的捏！
　　高潔倒是相當坦然，起身整理了壹下著裝，就跟著秘書走向尚為政所居的壹號貴賓房。
　　尚為政對高潔的召見，持續時間很長，差不多有壹個半小時，直到晚餐時分，高潔才離開壹號貴賓房，依舊氣定神閑，看不出有絲毫驚慌之意。
　　隨後，彥華地區在賓館舉辦晚宴，為調查組和省裏領導接風洗塵。
　　這個接風宴，也嚴格控制了規模。除了調查組和省裏領導及其陪同人員，彥華地區和彥華市出面陪同的幹部，人數基本和客人人數相當，沒有超出。甚至彥華地委行署的班子成員都不曾全部到齊，反倒是人大和政協聯工委的幾位老領導，被恭請入席。
　　對這些老同誌，尚為政和省裏領導亦是客客氣氣的，笑臉相迎。
　　因為尚為政召見過高潔，高潔也出席了接風宴，和範鴻宇坐在同壹張桌子上，座位緊挨在壹起。論級別，高潔同誌和範鴻宇同誌，是在場諸位領導之中最低的，敬陪末席。
　　範處長也有點不講究場合，時不時給高副市長夾菜，笑語晏晏，殷勤備至，和整個酒桌上略顯壓抑的氣氛有點格格不入。
　　範處長這個異常的表現，似乎引起了薛益民的興趣，微笑著向坐在身邊相陪的尤利民問道：“尤省長，小範是不是和小高在處對象啊？”
　　範鴻宇是尤利民的秘書，壹直跟在尤利民身邊，薛益民知道他的身份。
　　尤利民也微笑答道：“是這麽回事。他倆以前是搭檔，壹起在彥華市楓林鎮搭班子。高潔是黨委書記，範鴻宇是鎮長。”
　　“呵呵，那倒是壹段佳話啊。嗯嗯，這個楓林鎮的情況我也聽說過，聽說經濟建設搞得非常不錯，引進了好幾家外資企業，鎮裏自己也辦起了好幾家集體企業，效益都特別好。妳們省裏還給他們樹立了壹個榜樣，叫‘楓林模式’，在全省都鼎鼎有名啊……沒想到是這麽年輕的兩位幹部搞起來的，不錯不錯。”
　　薛益民笑哈哈地說道，似乎對楓林鎮的情況非常熟悉。
　　“楓林鎮的發展，這幾年確實步子邁得挺快的。鎮裏搞了個工業園，現在規模不小，有兩三千工人在工廠上班，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年輕農民。鎮裏的經濟實力，壹直都在快速增長。”尤利民也不避諱，笑著答道：“現在這桌子上擺的飲料，就是楓林鎮飲料廠生產的。他們的產品，還在中央電視臺打了廣告，十分暢銷，幾乎覆蓋了全國的所有省市。經濟效益很不錯。”
　　尚為政聞言，向那邊張望了壹下，淡然壹笑，說道：“單看外表，這兩個年輕人倒是蠻般配的。下午我和小高談了壹次，彬彬有禮，頗有學識。聽說是首都大學畢業的，能夠紮根基層，這種精神，首先就值得肯定。”
　　聽上去，尚為政對高潔的印象還很不錯。
　　但到了他這樣的層級，到底該如何解讀他在公眾場合說出來的話，可是大有講究。
　　“是啊，這麽年輕的女副市長，我還是頭壹回見到呢。還有啊，尤省長，像小範那樣年輕的副處長，我也是頭壹回見到。就算在首都的壹些機關裏面，這種情況也不多見。彥華地區和尤省長，對於大力提拔年輕幹部，確實是不遺余力。”
　　薛益民便點頭附和，頗為慨嘆，不過在這樣的場合聽起來，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大對。
　　尚為政淡淡說道：“大力提拔年輕幹部，是中央的要求，我們都應該堅決執行。不過對於年輕幹部的使用，也還是要慎重，尤其對於中央的大政方針，必須深入學習，認真領會精神。年輕人有幹勁，有活力，敢打敢闖，這都是好的，值得肯定。但大方向上，我們這些老家夥，還是要多給他們把把關，不能偏離太遠，不然就容易犯錯誤。經驗主義和教條主義要不得，盲目冒進，也壹樣的要不得。”
　　說著，眼神就在尤利民面上輕輕掃過。
　　尤利民微笑說道：“是的，尚老的教導非常正確。對於年輕幹部的提拔使用，我們也壹直都是比較慎重的。”
　　“嗯。”
　　尚為政微微頷首。
　　晚宴進行的時間不太長，尚為政還是老規矩，酒只喝三杯，其他同誌隨意。事實上，沒有人會隨意，很多人甚至連三杯酒都沒喝，只淺嘗壹口，表示個意思。
　　晚宴過後，尚為政請榮啟高，尤利民，袁留彥和邱明山等四位省地主要領導同誌和薛益民，楊逸時兩位調查組的副組長到他房間裏坐了壹會。
　　尚為政明白告訴榮啟高等青山省的同誌，此番來彥華調查，他打算多留幾天，到處走走看看，多了解壹下彥華國企改制的第壹手資料，時間上沒有壹定的限制。
　　“榮書記，尤省長，袁書記，妳們三位就不用陪著我這個老頭子了，省裏還有很多工作等著妳們去處理呢。我自己到處走走看看就行了。”
　　尚為政開門見山地下了“逐客令”——妳們陪著我到了彥華，住壹個晚上，禮數已經盡到了，接下來是我自己的事，妳們別攙乎。
　　都說尚為政為人強勢，由此可見壹斑。
　　榮啟高微笑點頭，說道：“好的，既然尚老這麽吩咐了，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呵呵……尚老啊，我的秘書小曹，前不久剛剛在彥華住了十來天，對彥華的國企改制工作，也做了些了解，多多少少熟悉些情況。另外，尤省長的秘書小範，以前就在彥華市工作，有關彥華國企改制的情況，他也比較熟悉，而且還在《群眾日報》上撰文，探討了彥華國企改制工作的利弊得失，還算有壹定的道理。我看就讓他們倆留下來，陪同尚老和調查組的同誌壹起考察吧。尚老意下如何？”
　　袁留彥的眼神，便在榮啟高臉上瞥過，臉色有瞬間的不悅。
　　榮啟高單單將他自己的秘書和尤利民的秘書留下來陪同考察，閉口不提他袁留彥的秘書鄭美堂，卻是何意？
　　“哦，啟高同誌的秘書專程到彥華來了解過情況？”
　　尚為政似乎略感意外，問道。
　　榮啟高點點頭，說道：“是啊，尚老，這個國企改制工作，全國範圍內都無例可循，彥華這邊也是進行嘗試，摸著石頭過河。對於這其中存在的壹些利弊，我們省裏也比較關註，也想多做些了解。國營企業今後的路要怎樣走，這是個全國性的大問題啊。”
　　榮啟高這話，也算是很隱晦地表達了某種態度：彥華的國企改制工作，我們省裏壹直都在關註的。嚴格來說，我們也是在搞“試驗田”，是好是壞，總得嘗試壹下才能得出結論。真有什麽問題，我們也會自我改進。壹定要在這個事情上做文章，上綱上線，總也得問問我榮啟高的意見！
　　而且榮啟高提出，不但他的秘書留下來陪同考察，尤利民的秘書也留下來陪同考察，也表明他在這件事上，對尤利民是支持的。
　　“呵呵，既然啟高同誌想要讓他們留下來陪我這個老頭子，那也行啊，我也想多了解壹下這些年輕幹部心裏的真實想法。”
　　尚為政沒有多少猶豫，點頭答應下來。
　　不管怎麽說，榮啟高是青山省委書記，他既然開了口，這個臉面總得要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