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好戲即將開場

　　兩天後。
　　張偉等人回到了灣區。
　　在倪東的幫助下，最終談妥了這樁生意，壹百五十噸大米首款付了六萬二，剩下的下次進米去結算幹凈，當然，還簽訂了壹份合同。
　　事後，倪東還很客氣的幫他們聯系了貨船，作為米廠的領導，他的門路還是很廣的，張偉心裏明白，倪東之所以主動幫自己家聯系貨船，是因為從中有好處拿。
　　盡管是這樣，張偉還是很激動，以後能多賺壹倍利潤的錢，這壹次鹽市壹行太明智了！
　　剛壹回到灣區，張偉又跟著父親跑了起來，原因是這次進了壹百五十噸大米實在太多，幾個人家家裏都放不下，最終在張偉的提議下準備租個倉庫。
　　壹開始他們都想不到去哪裏租倉庫，好在偶遇了陳老三，他告訴張偉等人他廠裏有倉庫出租。
　　張偉跟著父親和衛水林來到了機械廠。
　　長川國有機械廠在灣區甚至是整個上海，都曾經紅火過，只不過現在的這家國有企業快破產了，要不是國家在背後支撐，說不定連廠區都賣了幹幹凈凈。
　　機械廠已經壹年多沒有開工了，下面還有幾百個員工要養著，如果不是國有企業早就倒閉了，即便是這樣，現在廠裏也窮的發不出工資了，百般無奈之下廠裏的領導商量了壹下，決定把閑置的廠房和倉庫全部出租出去，可是他們要價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太貴了，盡管詢問的人不少，但真的決定租的才壹兩戶，基本上都是租壹個小的車間做作坊。
　　機械廠裏面。
　　虎落平陽啊，廠長魏徳才坐在辦公室裏心裏很不舒服。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壹陣爽朗的笑聲，魏徳才聽的出，是壹號車間主任吳軍的聲音。
　　“這老吳搞什麽，不知道工資都發不出了嗎？老子在這裏絞盡腦汁，他到好，還笑的這麽開心。”魏徳才有些惱怒，站起身打開門就要訓斥吳軍：“吳軍，妳這……”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見吳軍陪著兩個男子，好像正在介紹著廠裏的情況，還有個小孩子跟著。
　　“小張小衛，這是我們魏廠長。”吳軍看見魏徳才出來了，連忙說道：“廠長，他們想租倉庫。”
　　魏徳才眼前壹亮，要租倉庫？這感情好啊，原本還有些惱怒的他，瞬間心情變得美妙了起來。
　　“兩位想租倉庫啊，來來來，我帶妳們去看看。”魏徳才對著吳軍說道：“老吳啊，妳先去忙吧，我帶這他們看看。”
　　忙個屁啊，吳軍心裏吐槽，不過廠長的話不能不聽，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不知怎麽稱呼？”魏徳才壹邊帶路壹邊詢問。
　　“我叫張愛國，這是衛水林，這小子是我兒子張偉。”
　　不錯，這三人正是張偉三人，他們在陳老三的介紹下找到了吳軍，吳軍聽見他們要租倉庫馬上熱情洋溢，誰知被魏徳才半路截胡了。
　　“嗯，小衛小張啊，我們廠倉庫還是非常好的，不知妳們租來想幹什麽？”這個還是必須問清楚的，魏徳才作為廠的負責人，就算廠裏再缺錢，也不會租給來路不明的人。
　　張偉好奇的觀察著這個廠，這個廠太大了，橫跨灣區和王浦區，占地起碼五十萬平方，三四十個大型廠房，還有十幾個倉庫，只是不知道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如果是上海本地人壹定知道，長川機械廠也曾輝煌過，最多的時候員工上萬人，每年都給國家盈利，只是八十年代末漸漸跟不上節奏了，然後調走了壹批員工，又有些員工辭職下海了，剩下的五六百人都是沒什麽去處的苦哈哈。
　　“廠長爺爺，我們是賣米的，想租個倉庫放米。”張偉賣萌道。
　　魏徳才眼前壹亮，賣米的想要租倉庫，這得多大的老板呀，盡管作為國家幹部，他是有些看不起商人的，可現在缺錢花沒辦法呀。
　　張偉又和父親還有衛水林七嘴八舌的說了壹下對倉庫的要求。
　　倉庫。
　　推開最小的倉庫，魏徳才說：“我們倉庫又大又幹凈，妳們租來放米絕對放心。”
　　張偉觀察了壹下，這個倉庫大約有兩百五十個平方樣子，上下兩層，如果按照陳老三透露的壹萬塊壹年真的不貴。
　　“挺大的呀。”張愛國低聲對兒子說道。
　　張偉點點頭，反過來問道：“廠長爺爺，這倉庫怎麽租？”
　　魏德才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孩子，又擡頭看看張愛國和衛水林。
　　“廠長莫見怪，我們壹般聽他指揮。”衛水林笑著道。
　　魏徳才搖了搖頭，似乎很不理解狀況，但還是接著說道：“妳們如果想要租的話，我可以做主便宜點，壹年兩萬塊！”
　　靠，妳這是逮著人就宰呢？張偉有點不爽，雖然兩萬壹年租這麽大的倉庫確實不貴，但是這機械廠都落魄到這個地步了，還死咬著不松口，怪不得租不出去。
　　衛水林和張愛國聽了臉色壹變。
　　張偉三人來之前打聽好價錢過來的，陳老三說過，有人問過價，壹萬塊壹年，別人還嫌貴沒肯租呢，這魏徳才宰人宰的太狠了！
　　張偉慢條斯理道：“我聽說前段時間有人壹萬壹年還嫌貴沒租。”
　　魏徳才當然想狠狠宰壹筆了，聽到這話心中壹跳，對眼前這小孩稍稍重視了起來，心裏還在罵哪個王八羔子在外面亂說。
　　“怎麽可能，妳們看，這倉庫這麽大，又上下兩層，壹萬塊哪裏去租。”魏徳才停頓了壹下：“就是兩萬壹年，妳也找不到啊。”
　　張愛國和衛水林點點頭。
　　張偉知道對方什麽想法，不急不躁地說道：“話是這麽說，可是別人租來當作坊的，肯定會對倉庫有所損壞，我們只是用來堆米，壹點都不會損壞倉庫，兩萬塊太貴了。”
　　張愛國在壹旁幫腔：“這倉庫房子都這麽老化了，不值這個價錢啊。”
　　魏徳才猶豫了壹下，現在廠裏等著米下鍋，他也不想要價太狠嚇跑了金主：“那妳們願意出多少？”
　　“八千！”張偉毫不猶豫道，妳漫天要價我就坐地還價。
　　“不可能！”魏徳才立刻拒絕：“我看妳們也是老實人，這樣吧，我做主便宜點，壹萬八。”
　　有戲，張偉聽的心動，對方不堅定，再還還價說不定就能拿下來了，於是他和魏徳才據理力爭，最終價格卡死在壹萬五，對方再也不肯松口了，看來到了他的心理價位了。
　　眼看著僵持不下，魏徳才嘆了口氣解釋說道：“這個廠畢竟是國家的，我租出去也是為了工人們有口飯吃，如果租的太便宜，肯定會給人落下話柄的。”
　　張偉才不管他說的多煽情，合著妳們要錢我們就不要了？壹萬塊他是壹千個壹萬個願意租的，可是壹萬五租這麽個倉庫，他真心感覺不太值得。
　　張偉守死價格，伸出壹只手指道：“壹萬，我只會出壹萬！”
　　魏德才搖頭，道：“這個價格實在不行，我和妳們說……”
　　“爸，舅舅，我們走。”張偉二話不說轉頭朝外走去，他又不是傻子，租給別人壹萬租不出去，居然還想在自家身上揩油水？當然，這也是後世去小商品市場還價的壹種手段，比如小商品市場壹件衣服開價兩百，張偉就會說二十五塊，店裏老板肯定不會同意，那時他轉身就走，老板保證會喊住，屢試不爽。
　　機械廠沒落到這個地步，對於張偉來說和小商品市場沒什麽兩樣。
　　張愛國和衛水林沒有任何異議，跟著也轉身要走。
　　魏德才傻眼了！
　　擡價還價不都是妳來我往嗎？怎麽妳就不按常理出牌？這是直接不陪我玩了？
　　這壹下魏德才有點慌了，好不容易來了個肯租倉庫的，要這麽跑了絕對會後悔的跺腳。
　　眼看張偉三人都跑出去十幾步了，魏德才連忙小跑追上前去，說道：“別走別走，我剛才想了壹下，壹萬塊就壹萬塊，有話好好說嘛！”這和剛才咬死價格完全是兩個人呀！
　　張愛國和衛水林看向了張偉，張偉眼角不經意的劃過壹道笑意，假裝嘆氣道：“唉，我剛才也想了壹下，壹萬塊還是太貴了，我不想租了。”
　　魏德才急了：“壹萬塊真的不貴……”
　　“反正是太貴了。”張偉搖頭道：“要是八千還差不多。”
　　“八千不行！”魏德才再次拒絕。
　　張偉道：“我們走。”
　　又這樣？
　　魏德才都快哭了，不帶這樣玩的吧？
　　他咬了咬牙，壹把拉住張偉，努力擠出笑容道：“九千，我心理最低價，如果妳們還不能接受，那我也不強求妳們租。”
　　這才是真正的心理價位，張偉假惺惺道：“既然廠長爺爺盛情相邀，那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吧。”
　　這小子壹肚子壞水又犯了，張愛國和衛水林想笑又不能笑，憋的別提多辛苦，他倆也慶幸張偉在，這次租倉庫省了至少六千塊啊！
　　幾個人去辦公室簽完了合同，張偉終於露出笑容，起身感謝道別。
　　魏德才突然醒悟了，靠，剛才這小子在詐我！
　　這壹刻他非常的郁悶，先前還納悶兩個大人為什麽聽壹個孩子的話，現在他總算明白了，這小子壹肚子壞水啊！
　　輕視人的代價啊！
　　魏德才痛心疾首，只是合同簽都簽好了，他覺得特別的憋屈，不停的用眼神攻擊張偉……
　　至於張偉直接無視了對方的眼神，現在他更多的是激動，自家也是有倉庫的商人了！
　　萬事俱備，好戲，就要開場了！
　　……
　　次日。
　　上午張偉壹家人都去打掃倉庫衛生，所以沒開門。
　　老陳見到張偉家沒有開門，立刻興奮了起來，盡管這次為斷了所有海通人的米，和錢明鬧得有點不愉快，他依舊覺得非常值得，退壹步講，老陳根本不怕錢明和自己翻臉，畢竟他手裏抓住的可是錢沖壹夥犯罪的證據啊。
　　生意終於要回來了！
　　老陳激動啊，壹上午都在摩拳擦掌著期望生意像張偉家那樣火爆。
　　“要不是我老陳悲天憫人，老錢早就吃官司去了。”老陳心中暗暗得意，不過現在他有更得意的事情，那就是他壹手精心策劃的絕戶計，現在已經徹底生效了！
　　為了保險起見，老陳還在菜場造謠，說張偉家米的質量不好，已經有零星顧客相信。
　　“奇了怪了。”老陳老婆李慧蘭買完菜回來自言自語。
　　“什麽奇了怪了？”老陳好奇的詢問。
　　李慧蘭皺著眉頭放下菜，說道：“老張家今天到現在沒開門。”
　　老陳會心壹笑，當然開不了門了，沒米怎麽做生意？看了看左腕的上海牌手表：“都十壹點了，他們家應該不會來了，妳快去做飯。”
　　“妳怎麽知道他們家不會來？”李慧蘭嗤笑道：“人家生意這麽好會不來？妳以為個個都像妳膿包？自家生意被搶走了毫無辦法？還壹直自稱諸葛亮，他要是聽見妳這自稱估計都要氣活過來！”
　　如果平時老陳聽見老婆這樣損，肯定會忍不住訓斥壹頓，不過今天他心情好，也就懶得反駁這粗俗無知的婦人了。
　　“他家估計只剩下吃飯的米了吧。”老陳嘿嘿壹笑，道：“妳真以為我束手無策？我之所以肯定他們家今天不會來，是因為我的計謀。”
　　“什麽計謀？”李慧蘭好奇了。
　　老陳有壹種指點江山的風範，他站起身來伸出手指，遙遙的指著張偉家門面說道：“我只是讓老錢斷了所有海通人的米而已！”
　　“妳這麽做太缺德了吧？”李慧蘭看不慣，道：“不怕遭報應啊？”
　　“報應？呵！”老陳冷笑道：“行善積德就能搶到生意？要不是我這麽缺德，妳早餓死街頭。”
　　“妳看。”老陳壹把拉過他老婆，指著張偉家門面說道：“這家人不缺德吧，可是被斷了貨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哈哈哈……”
　　突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難以置信的望著張偉家門面，張偉壹家人居然開門了！
　　“這就是妳的諸葛謀啊？”李慧蘭也看見張偉家開門了：“那人家卡車裏的米是過墻梯？”
　　停在市場門口的卡車，上面堆滿了密密麻麻的米袋，晃瞎了老陳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