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八章 驀然回首（下）

　　“為什麽讓我今天見到妳……為什麽啊……如果我沒見到妳，我還可以保留壹絲幻象，給自己留下壹絲希望！可是現在呢？我見到了妳，妳……妳卻對我這麽冷淡！！數百個日日夜夜的想念……妳走的那段時間，我每天晚上都是哭著無法入睡……好不容易得到了妳平安的消息，可是妳卻已經把我扔到腦後了……妳在溫哥華生活的時候，妳在溫哥華的每個日日夜夜，可曾想到過，在國內，還有我這麽壹個女人，還在每天牽掛妳呢？”
　　“我……”我真的心裏震撼了！我幾乎壹個字都說不出來，看著方楠，這個女人在我懷裏哭成了壹團，我忽然覺得，自己真的恐怕虧欠了這個女人很多很多……
　　“可是今天，我見到妳了……或許我該開心吧？該滿意？該滿足了麽？可是妳卻幾句話，就打消我心裏的希望……”方楠看著我，眼神裏露出幾分怨色：“陳陽，妳為什麽這麽狠心呢？為什麽妳可以對別人都那麽好，偏偏對我就可以這麽絕情呢？”
　　“方……方楠。”我終於變色，這會兒也顧不得其他了，雙手抱住她的肩膀，然後正色道：“不是我狠心，更不是我對妳絕情！方楠，我的意思，妳或許誤會了。”
　　我嘆了口氣，用力抓著她的肩膀，看著方楠的眼睛，然後道：“我不知道阿澤告訴了妳我現在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他告訴了妳多少，妳又知道多少！但是我只是想告訴妳，今天的我，和當初在國內的小五，早已經有了太多太多的變化！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陳陽了！甚至可以說，我恐怕已經不是妳曾經喜歡的那個陳陽了！這些，妳都明白麽？”
　　方楠停止了哭泣，她看著我。我深深吸了口氣，放開了她，然後卷起了袖子，壹直卷到上臂的地方，露出了手臂上的壹倒蜿蜒的長長的猶如蜈蚣壹樣的傷疤：“看見這個了麽？”我低聲苦笑了壹下：“妳知道麽，這樣的傷疤，我現在身上只有是二十處。此外還有三個彈孔！我現在過的是什麽生活，妳知道麽？”我伸出壹雙手在她的面前：“妳看見我的這雙手了麽？方楠，當年我可以當妳的司機，給妳開車，陪在妳身邊，給妳做家務，甚至幫妳換燈泡……但是現在，我的這雙手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浸泡在鮮血裏，然後剝奪別人的生命！我，已經是壹個走向墮落和地獄的人！是壹個冷血的屠夫，獨裁者，臭名昭著的黑道老大……這些，妳都明白麽？”
　　方楠呆住了，她盯著我看了好壹會兒，看著我手臂上那條醜陋的傷疤，聽著我說著那些冷酷的話語。然後她發瘋了壹樣的跳了起來，忽然就壹把抱住了我，她忽然拼命的貼在了我的身上，然後主動的壓了過來拼命的試圖吻我。
　　那柔軟的帶著香甜氣息的嘴唇貼上我的時候，那壹瞬間，我真的差點就要投降了。可是我依然強忍心中的沖動，我的動作很緩慢，但是很堅決的，推開了她。
　　“方楠，我想讓妳知道的是，我認為我沒法給妳幸福和快樂，所以……請忘記我吧！”
　　懷裏中人哆嗦了壹下，她擡頭看著我，臉上帶著壹絲不可思議和絕望的神氣，然後她忽然眼神裏露出壹絲瘋狂來，用力在我的肩膀上壹口咬了下去！
　　她咬得很用力！真的很用力！甚至咬出了血來！看著方楠擡起頭來了，紅潤的雙唇，嘴角還殘留著壹絲血跡，這些映襯著她心碎的眼神，帶著幾分淒美……
　　隨後她用力推開了我，然後跌跌撞撞的跑掉了。
　　我頹然坐下……盡管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但是真的看著方楠失望傷心的離去，我忽然也有壹種說不出的空虛和疲憊。
　　“妳不該這樣的。”原本壹直趴在桌上裝睡的阿澤忽然擡起頭來，他的臉上還有三分醉意，但是眼睛卻是清醒的。
　　“哼，妳還說！”我郁悶道：“妳是故意把我引到這裏來的吧。我不想見方楠，就是為了避免這樣的場面……唉，阿澤，妳不該這樣的。”
　　“陳陽，所以我說妳根本不了解女人。”阿澤坐直了身子：“妳甚至不了解方楠的心思吧……嗯，妳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妳不就是認為妳現在不可能和她在壹起，也沒法給她幸福麽？那麽妳認為方楠想要的是什麽？妳以為她是想嫁給妳做老婆？妳以為她是想和妳能長相廝守？小五，其實她很明白，無論從妳的情況，還是她自己的情況，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方楠要求的很簡單，就是能從妳這裏得到最起碼的壹點點的感情就好了……哪怕只是留下壹點美好的回憶。小五，妳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壹個年紀超過三十歲了還孤獨壹人的女人的心！方楠她根本就沒有奢望過什麽，但是妳卻把她拒絕的太狠，也拒絕得太遠了！”
　　“那……她到底要的是什麽？”
　　“很簡單，壹點美好的回憶，讓蒼白的人生能得到哪怕只有壹點點的色彩。即使只有很微笑的那麽壹點，也足夠能讓人今後的生活多了壹些支持自己內心的東西了。這些……妳是不懂的。其實她要的就只是壹點回應而已，讓這個可憐的女人感覺到自己的壹番癡情至少沒有白白浪費……而妳現在的態度呢？我說壹句難聽的，妳這樣的態度，會讓方楠感覺到很絕望！妳的這種冷冰冰的拒絕，會讓她感覺到自己對妳壹番深情是壹種……很賤的行為！！”阿澤盯著我，冷冷道：“試想，假如妳視某人如珍寶，那人卻視妳如草芥……妳會是壹種什麽樣的感覺？”
　　我楞住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快出去追吧。”阿澤淡淡道：“她這會兒壹定很傷心，恐怕會開了車跑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壹場……如果壹個心裏想不開，只怕連尋死的心都可能有呢。”
　　“妳說什麽？？？不會吧！！”我楞道。
　　“廢話。是妳了解女人，還是我了解女人？”他壹指門外：“出去左拐有壹條小巷子，妳順著壹只走，會遇到壹個水渠，不過那個水渠不算寬，應該是攔不住妳的，妳跳過去，就可以抄近路趕在方楠的前面了。她的車就停在那裏，快去吧，去晚了，就追不上了。記住，是壹輛捍馬H3。很容易找的。”
　　我猶豫了壹秒鐘，忽然撒腿就往外跑！
　　聽從了阿澤的話，我出了這家小酒館的門就往左，果然有壹條小巷子在這裏，我壹口氣跑了下去，卻發現這條巷子月跑越狹窄了，跑出去兩百米之後，果然發現面前橫著壹條水渠……只是……靠！
　　誰說這個水渠不寬的？還說肯定攔不住我？
　　這水渠至少有七八米寬！就算我是奧運跳遠冠軍，也不敢有把握壹下跳過去吧！我往左右看了看，卻發現附近都沒有橋梁，遠處最近的壹處能過河的地方，恐怕跑過去也至少要五分鐘了。
　　我心中著急追趕方楠，這時候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壹個沖刺跑了過去，然後飛身壹躍……
　　我的雙腿盡量用力蹬地！而身體在半空中也舒展起來……我就仿佛壹只大鳥壹樣，然後……
　　撲通！
　　我跌進了水渠裏。
　　心裏忍不住痛罵阿澤的情報失誤，我手忙腳亂的爬上對岸，全身都濕透了，腳下的鞋子裏灌滿了水，走起來壹滑壹滑的……幸好，這個水渠的水很清澈，也沒有什麽拋灑的垃圾和雜物，看來景區管理部門工作很到位！
　　顧不得自己的儀表了，我壹口氣往前追了下去。果然，我強行渡渠，的確是抄了近路了。旁邊的路人看著我這麽壹個濕漉漉的落湯雞壹樣的家夥在路上狂奔，都紛紛讓開道路來給我走。我壹口氣跑到了古鎮外面的停車場，老遠就看見了那停車場上壹排車裏聽著壹輛黃色的捍馬H3越野車！
　　遠遠的，我果然看見方楠背對著我，似乎正在開車門，她站在地上，上半身卻伏在了車前排的副駕駛位置上……嗯，難道是在哭麽？
　　我心裏壹軟，不顧壹切的狂奔了過去，沖到了車前面，然後從後面壹把就抱住了方楠，讓她的身子緊緊貼住了我，同時我在她耳邊柔聲道：“方楠，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不該讓妳傷心的，我剛才的話都錯了……嗯？妳不是方楠，妳是？”
　　我頭皮壹陣發麻，目瞪口呆的看著懷裏的“方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