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壹，二，五

　　“我認輸！”李然半跪在地上，大聲地喊道。
　　對手停下沖鋒的腳步，及時收手，也不想將李然逼入絕境。這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李然吐了壹口鮮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為了盡快地合理地脫離戰鬥，他又故意挨了對手幾下攻擊。
　　主持的蠱師走上演武場，宣布這場戰鬥的結果。
　　李然早就心急如焚，在取回藤訊蠱後，他裝做示意的樣子，走出了演武場。
　　草草的料理了壹下自己的傷勢，他就急忙往自己的住處趕去。
　　“該死的，怎麽會這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和花苞蠱突然失去了聯系？”
　　李然的心中籠罩著壹層厚重至極的陰雲。
　　花苞蠱是他煉化的蠱，被方源煉化的那壹刻，他就立即感應到。
　　“通常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壹種是花苞蠱被摧毀了，第二種情況則是被人煉化！難道是我被發現了？不，情況也許不是那麽糟糕，可能只是我的屋子遭賊。他娘的，我在商家城生活了整整八年，大小毛賊都清楚，居然還有人看得上我那個破地方！”
　　李然快步而走，星辰石重要至極，就算是他的心性，也不禁暗暗焦急。
　　他後悔了。
　　他應該把花苞蠱，藏到更隱秘的地方，而不是單純地放在床板下的暗格當中。
　　但事實上，這也不是他的錯。
　　他孑（jié）然壹身，為了隱藏自己，沒有朋友，幾年來從未和妻、兒照面。常去的青樓、賭石坊、酒樓，人來人往，也不是能藏東西的地方。
　　倒是可以藏到當鋪或者錢莊，但要大張旗鼓地收藏壹顆雜等頑石，也太過奇怪了。將來商家調查，這就是壹個巨大的疑點。
　　在商家城，龍蛇混雜，做盜賊的蠱師並不少。但要破解花苞蠱，需要三轉蠱。但通常三轉蠱師，怎麽會看得上自己的這個破爛住處呢？
　　李然潛伏了整整半年，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了過去。藏花苞蠱的時候，他很有自信，但現在他的自信全部轉變成了自責。
　　“但願事情可以挽回！”
　　他忐忑不安地趕回到住處，房門虛掩著。
　　他壹下子推開房門，頓見住處壹片淩亂。
　　“果真遭賊了！”他心中頓時冒出這個念頭。
　　遭賊並不可怕，只要自己的身份沒有暴露，壹切還有挽回的余地。
　　“沒錯！”李然安慰自己，“我每次和武家，都是單線聯系。手中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的證據。那只傳奇蠱，也被包裹在星辰石中，不解開石頭，誰會明白它的價值？只要我找到那個賊，憑我八年來經營的關系……”
　　這麽壹想，他漸漸地穩住情緒，將慌亂排除心中。
　　“要不要報案？借助城衛軍的力量，幫我緝拿盜賊？不，還是先禮後兵，能安安穩穩地拿回星辰石最好。城衛軍也不可靠，不會為了我這個小人物盡心盡力的。也許，我該雇傭壹位鐵家的蠱師？”
　　“嗯？這是……”這時，他眼神壹凝，在掀開的床板上赫然發現了壹只蠱。
　　心音蠱！
　　此蠱二轉，青黑色，嬰兒的小拇指尖差不多大小。形如螺螄，壹端大，壹端小，表面有螺紋。
　　“心音蠱都是兩只配套，可以令兩位蠱師在壹百步內，利用心聲交談。難道說……這是賊人特意留下來給我的？！”
　　李然眼中閃過壹道猶豫的光，接著咬牙將心音蠱塞入耳中，仿佛是個耳塞壹般。
　　“妳是誰？”李然灌註真元，催動心音蠱，凝神聚念，在心中試著發問。
　　“我是誰這個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然這個名字應該是假名吧？呵呵呵。”旋即，方源的聲音在李然的心中響起。
　　剎那間，李然瞳孔猛縮成針尖大小，如遭電擊，整個人呆立在原地。
　　“不好，他發現了我的身份！”李然驚駭欲絕。
　　整個事情發展到最壞的結果！
　　但他到底是潛伏八年之久的臥底，陡然遭到如此劇變，仍舊勉強鎮定了精神，凝聚心力，在心中對方源道：“假名？什麽假名，妳什麽意思？”
　　他壹邊說著，壹邊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在簡陋的房間中行走。
　　然後背靠在墻壁上，側身看向窗戶外的街道。
　　“心音蠱的有效範圍，只有壹百步，這個神秘男子壹定就在我的附近。”他急速思索著對策。
　　心音蠱的使用，要凝練心神，才能展開對話。普通的思緒想法，是不會傳出去的。
　　但方源早已經算到他此刻的心理狀態，輕笑出聲：“妳用不著偽裝，李然。我不是妳的敵人，只是妳的合作者。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們可以見個面。”
　　“見面？”李然著實楞了壹下。
　　緊接著，方源的聲音又在他心中響起：“現在妳要走出房門，出了大門左轉。”
　　“我憑什麽聽妳的？”李然在心中叫道。
　　方源淡淡壹笑：“不要試探我知道多少，我知道的永遠比妳想象的多壹些。這樣，我數到五，妳好好考慮壹下。”
　　“壹。”方源數道。
　　李然急速思考。
　　就算是花苞蠱落到對方手中，但對方也沒有證據證明自己就是武家的臥底。
　　他潛伏了八年，怎麽可能手中留有明證？
　　“二。”方源的聲音不緊不慢。
　　如果此時，聽從方源的威脅，落到有心人的眼中，那麽勢必就從另壹個側面證明了自己的臥底身份。
　　但如果不聽他擺布，星辰石怎麽辦？
　　“五。”方源的聲音繼續在他心中響起。
　　李然頓時方寸大亂，在心中咒罵：“該死，妳會數數麽？！”
　　“呵呵呵，看來妳已經考慮好了。”方源笑道。
　　李然鼻息沈重，雙手攥成拳頭，狠狠壹咬牙，轉身離開小屋。
　　他走出大門，來到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然後毅然向左轉。
　　走了五十多步後，他的心中再次傳來方源的聲音：“向右轉，走到第三個岔口，向左。”
　　“他能看到我的行蹤，勢必就在我的身邊。到底是哪壹個？”李然目光銳利，仿佛鷹隼壹般，掃視周圍人群。
　　“我勸妳不要東張西望，這可不像妳平時的作風呢。嘖嘖，潛伏了八年，別到此時功虧壹簣，妳說是嗎？”方源的聲音很快傳來。
　　“可惡……”李然將牙齒咬得嘎吱作響，方源的威脅讓他只好垂下頭，壹直盯住前方。
　　在方源的指揮下，他七拐八繞，終於方源叫他停下。
　　“轉過身。”方源緊接著道，“在妳的視野中，只能看到壹家酒樓。去這家酒樓的三層，我就在那裏等妳。”
　　李然轉身壹看，頓時心中壹悸。
　　這家酒樓，正是他常來的富態祥和酒樓。
　　“難道說……”他心中立即湧動出壹股強烈的不妙之感。對方掌握的情報如此之多，叫他覺得自己仿佛是被剝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當中。
　　他走進酒樓。
　　熟識的店中夥計看到他，熱情地打招呼：“李然大人，您來啦，樓上請！”
　　李然神情凝重，勉強擠出壹絲笑容，帶著十二分的警惕，登上樓梯。
　　剛走了壹半，還未到二層。
　　“等等。”方源忽道。
　　李然停住腳步，心中發問：“怎麽？”
　　“下樓，出門。”方源指揮道。
　　李然哼了壹聲，只好轉身下樓。
　　店中夥計又看到他，感到疑惑，連忙上前：“怎麽，大人您不想用餐啦？”
　　李然擺擺手，揮退他，走出酒樓大門。
　　“在妳對面，有那個賣燒餅的小攤販，去買幾個燒餅。”方源繼續道。
　　李然眼角抽搐了壹下，但最終仍舊聽了方源的吩咐，將燒餅買到。
　　“好，現在妳返回酒樓，到三層上來。”方源又道。
　　李然額頭冒起青筋，拿著燒餅，重新返回酒樓。
　　店中夥計再次見到他，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李然大人，您要買燒餅，妳說壹聲就是了，小的給您跑腿。”
　　“滾開。”李然咒罵壹聲，嚇得夥計肩膀壹縮，連忙噤聲。
　　他走到三樓，在樓梯口站住。
　　“繼續走啊，兩三步後左轉，妳就能看到我了。”方源傳音道。
　　李然依言而動，轉過壹個立柱，他終於看到了方源，就坐在他常坐的那個位置上。
　　然後，他就看到方源對他伸手，做了個邀請入座的動作。同時心中響起聲音：“請吧。”
　　李然默然不語，悶著頭走到方源的面前坐下，然後壹瞬不瞬地盯著方源。
　　說實在話，方源如此年輕的面孔，讓他心中著實吃了壹驚。
　　剛剛對話，方源將他吃的死死的。他下意識地勾勒出對方源的印象——壹個老奸巨猾的中年男子，或者老年，帶著兜帽，將面孔隱藏在黑暗當中。
　　但是事實卻大相徑庭。
　　用心音蠱的聲音，都是壹個調子，不能說明年齡，甚至不能判斷性別。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李然絕不會想到，這個神秘人居然如此年輕！
　　第五內城的火光，透過窗戶，映照在方源的臉上。他面容雖然普通，但是雙眼卻漆黑如墨，宛若深潭，深不可測。
　　李然將方源的面貌，深深地印刻在腦海中。
　　雖然這只是他第壹次見到方源，但他堅信，自己這壹生不會忘記方源的樣貌。
　　皆因自己就是栽在這個少年的手裏，還栽得如此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