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壹章 學問之爭

　　大乾六十三年，五月初五。註定是壹個沸騰的日子，讓天下士子儒林，正道讀書人沸騰的日子。
　　因為這天，是“亞聖”狀元公洪易的“周易書院”落成的日子。
　　這天的天氣，也是萬裏無雲，晴空驕陽，鮮花盛開，香氣彌漫。
　　蔚藍的天空水洗過壹般似的，宛如藍寶石，沒有壹絲瑕疵。在玉京城之中住了壹輩子的老人說，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樣蔚藍的天，這樣好的天氣。
　　玉京城外，整個綠柳鎮，不，現在已經改名叫做“周易鎮”了。“周易鎮”方圓幾十裏的山山水水，都似乎是沾染上了壹團文氣，空氣都都彌漫著書香氣息，令人神清氣爽，智慧大開。
　　壹隊車馬從玉京城之中出來的時候，接近了“周易鎮”的時候，也明顯的感覺到了空氣之中充塞的文氣。書卷香氣，不由得停留下來了。
　　精致馬車的簾子壹動，裏面走出來壹個人。
　　正是“四季書院”院主，理學大宗，黃天波，前些月在武溫侯府花園之中賞玩星辰的大儒士。今天“周易書院”落成，他也接到了請帖，自然要來，同時也準備好了壹些讓洪易下不來臺的計劃。
　　“嗯？這書卷之香氣，十分奇特，籠罩了周易鎮方圓數十裏地面，好像壹個蛋形天幕，好氣派，卻是沒有想到那洪易底蘊這麽深厚。”
　　“是啊，天波兄，這是浩然文氣，只有上古聖賢讀書到極致，文思細膩，周身百竅才會散發出這種真氣，籠罩天地。開人智慧，教化萬民，這次的確是不可小視。這次那洪易造勢好厲害，居然連龍牙米都亮了出來，不知道天地奇珍，不能亮相於人麽？以後的禍害也恐怕不小。”
　　有壹輛馬車動彈了壹下，“山河書院”的院主拿著玉骨折扇“山河扇”也走了出來。
　　“龍牙米的亮相，卻為他增添了不少聲勢。這些天有許許多多本來不出山修書的大儒，也要來到周易書院，還不是因為龍牙米？”山河院主又道：“他如果今天壹炮打響，成為天下正道，那龍牙米亮相也沒有什麽。天地奇珍不能亮相於人，這只是勢力弱小的匹夫而已。”
　　“山河院主說得是，自古以來，爭奪天下，大勢壹成的梟雄，得到傳國玉璽，壹亮出來，天下歸心，這也是壹個道理。大勢不成的時候，亮出奇珍，那是自己找死，但是大勢成了，亮出奇珍，那就是定鼎乾坤。”又壹個大儒從馬車之中下來，站在地面，擡頭看著空中望了望遠處“周易書院”天空上傳來的文氣，點點頭。
　　這個大儒，卻是“文理書院”的院主。
　　“那依文理院主的看法，這洪易是大勢成了？”四季院主黃天波道。
　　“沒有！”文理書院院主冷冷道：“今天。許多的大儒都看著呢，天下士林也都看著呢。鯉魚到底能不能成龍，過了今天再說。”
　　……
　　“香香，想不到妳這樣精通禮儀。今天的大場面，居然指揮弟子演習得井井有條。”
　　周易書院之中，洪易和蕓香香並肩站立在壹起，看著壹個又壹個身穿青衫的年輕男女，在整個書院之中緩慢的走動，忙碌著，敲編鐘的敲編鐘，演奏絲竹的演奏絲竹。壹切都按照著上古，中古諸子定下來的禮儀，壹絲不茍。
　　此時，整個周易書院已經完全竣工，巨大的招牌也懸掛了起來。
　　書院的殿堂，壹座連接壹座，竟然和玉京城之中的皇宮遙遙相對。
　　書院的正殿面前，是壹排廣場，廣場上壹座座的青銅大鼎，壹直延伸出十裏開外，直達白浪江邊。那些青銅大鼎之中焚燒著沒有煙，只有文香的氣味。
　　整個書院，比起“武溫侯”府，足足大了數十倍。氣勢雄偉，壯闊非凡，如果說皇宮表現的是巍峨，那麽這“周易書院”表現的則是“浩然”。
　　天下正道之源流，鎮壓京城，制約皇權。同時叫天下邪魔，不敢動彈。
　　這也是洪易確定把“周易書院”建在玉京城外百裏內的原因。
　　本來，洪易也是缺少壹批讀書人做為禮儀演練的，但是冠軍侯那邊有，謝文淵的弟子更有，蕓香香的身邊也有。
　　現在這壹湊合起來，由蕓香香訓練，指揮禮儀，洪易竟然覺得實在是演習出了上古中古的韻味。
　　書院落成，最重要的都是禮儀，處處都要配合好，不能顯露半點失禮的地方，否則貽笑千古。而現在，洪易對比著上古中古禮儀，看著書院之中處處布置，卻是沒有壹點失禮的地方。
　　這壹切，都是蕓香香的功勞。
　　“我們聞香教在三百年起義，爭奪天下的時候就註重禮儀正統，當時我師傅專門傳承了禮儀，演練過，不然聞香教怎麽能夠席卷天下？”蕓香香道，說話完了，她嘴輕輕吹了壹口氣。臉上的面紗陡然化為壹陣香風，消失不見。
　　此時的蕓香香，卻是去了面紗，站立在洪易身邊，顯露出了壹張足可以和“天籟仙女”比肩的完美面孔。
　　如果說“天籟仙女”是古典仕女的完美形態，那蕓香香則就是修真女仙的完美形態，眉黛如雲，瓊鼻瑤口，如女仙之尊，大千世界之中的女仙，都在蕓香香之下的味道。
　　“香香姑娘妳修為大進。氣質變化，可喜可賀。”
　　洪易被蕓香香的容光也震懾了壹下，在心裏和天籟仙女比較著，竟然不分伯仲。
　　當！當！當！
　　三聲鐘響，謝文淵也走了進來道：“正氣書院，白鹿書院，九湘等許多的院主駕到，此時已經是午時三刻，迎賓大殿之中，各大書院的院主也都入坐，只等洪易妳出去了。”
　　“走，咱們去迎接，弟子奏樂！德風之曲。”
　　洪易說著，信步走了出去。
　　咚！咚！咚！
　　壹聲令下，頓時整個書院之中，所有訓練好的弟子全部演奏了起來。壹股德育之音，頓時飛騰上天空，籠罩宇宙，教化大千。
　　皇宮之中演奏的樂曲，是“王風”，書院之中演奏的樂曲，叫做“德風”。
　　王風如劍，號令天下，德風如氣，教化天下。
　　……
　　“院主，這周易書院修建得當真是雄偉，符合上古閻浮九宮之奧妙。地理山川之運轉，得建築之精髓了。”
　　此時，壹隊馬車也停在了書院門口的迎賓大道之上，壹位大儒從馬車之中出來，整理衣冠，扶正自己的帽子。
　　他這壹整理衣冠，麾下的弟子全部都不約而同的正衣冠，嚴肅面孔，表現得禮儀十足，頗有中古諸子帶領弟子周遊全國的風範。
　　這就是“正氣書院”院主連同麾下的七十二賢弟子。
　　“我們等洪易出來迎接，看他演奏什麽樂曲，若是樂曲不合禮儀，我們轉身就走吧。”正氣書院院主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的道。
　　就在他話音剛落，突然之間，編鐘悠揚，絲竹吟唱，眾人誦讀，整齊無比的德風之音傳達了出來。
　　“嗯？這是上古德風之音的演奏，等閑書院都沒有傳承完整的下來，就連我們書院也都只傳承了壹半，這裏居然能夠聽到全的？”
　　“正氣書院”院主壹楞，仔細的聽了壹會兒，似乎是在品味音樂中的奧妙，又好像是把“德風”學全。
　　“院主，洪易來了，咱們也該迎上去。”壹個弟子提醒道。
　　“不好，差點失禮了！”正氣書院院主看見洪易走了出來，身後也跟著同樣七十二個弟子。大凡是大儒收門徒，都是效仿中古聖人，收七十二核心弟子，為七十二賢。
　　看見洪易到了七十二步開外，似乎要走近，正氣院主連忙迎了上去。這也是禮儀，要是自己在對方七十二步之內，不動，那就是傲慢自大，可是非常失禮之罪。
　　“正氣院主大架光臨，蓬蓽生輝，請！”洪易走了過來，身後的蕓香香也穿了壹身儒裝，光彩照人，似乎是目光的焦點，頓時令得許多正氣書院的弟子都把目光投射了過去。
　　而精忍和尚長出了頭發，也穿了壹身儒裝，但是身體龐大的氣血運轉，燃燈壹般的拳意，無時無刻不在表明他人仙的人身，也令得很多人震撼著。
　　剎那之間，正氣書院的院主就覺得人心不安穩，被對方的禮儀，氣勢所攝，在安下心之前，不敢出言詢問學問。
　　“周易院主請！”
　　相互說了壹聲，正氣書院的院主，被洪易引到了迎賓大殿之中。
　　隨後，洪易又迎接了數十位書院的院主，還有他們的弟子，壹時之間，整個迎賓大殿之中，濟濟壹堂，不過這迎賓大殿非常的寬敞，和“祖神山”上的群仙殿壹樣，再多的大儒，都能夠坐落得下。
　　“梵子書院到！”
　　“王子書院到！”
　　“孫子書院到！”
　　“吳子書院到！”
　　……
　　足足到了數十個書院之後，突然禮儀弟子的長唱，驚動了諸多大儒，原來是數千年諸子世家的家族書院，也來到了。
　　卻是和洪易有過約定的那四大世家。
　　不過在場的許多書院院主，大儒雖然驚訝，卻並不竊竊私語，而是正襟危坐，顯現出了良好的道德修養，比起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要正經得多，這可是代表著整個天下學問，禮儀，人道正統的巔峰聚會，誰都不肯做出失儀態的事情來。
　　“文理書院！山河書院！四季書院！大禮書院！正閣書院！天涯書院！大羅書院！月華書院！到！”
　　又有唱聲傳來。
　　“嗯？這不是理學宗派八大書院麽？聯袂而來，聲勢不小。”聽見了禮儀弟子的大唱，在場的大儒，書院院主終於忍受不住，心中想著。
　　文理書院，山河書院，四季書院……等等這八大書院，又號稱理學宗派，同氣連枝，都講究綱常倫理，道德楷模，各種規矩，也是天下最大的正統之壹。
　　此時聯袂而來，肯定不是善類，不過在場的大儒，卻也樂的看洪易和他們鬥。
　　……
　　“嗯？這些人，似乎是有印象？是十年當年在武溫侯花園之中，被母親作詩譏諷的那些人。”洪易卻是照樣迎了出去，看見了聯袂而來的八大理學門派的院主，不由得心中壹動。
　　不過他如今，何等修養？卻並不動聲色，把這八大院主，還有幾個理學大儒，都逐壹的請到了迎賓大殿之中坐下。
　　“不坐了。”就在這時，四季書院的院主，黃天波突然發話了！
　　語氣朗朗，傳遍整個大殿，也讓整個大殿的大儒都聽得清清楚楚！
　　來了！
　　謝文淵心中咯噔了壹下。
　　“哦？黃院主有何事？”洪易眉頭也不皺，平和的道。
　　“聽說洪易妳要編著易經？自己又做了乾坤二卦，來解釋天地，我今天想要來討教討教。妳做的乾卦，解釋上蒼之道，首先是‘乾，元，亨，利，貞’，是不是？”
　　黃天波大聲的道。
　　“不錯，易經乾卦，乾，元，亨，利，貞！是我所做！”洪易道：“難道黃院主覺得，元，亨，利，貞這四個字，不足以解釋乾道？”
　　“當然不足！我問妳洪易，利，為什麽在乾道之中？君子尚義，小人尚利！妳把利字放在乾道之中，是說天道是小人？簡直荒謬！我看妳這利字，必須得改為義！乾卦之道，元，亨，義，貞，這才是天道的完美解釋！莫非洪易妳尚利不尚義？也要天下人變得小人？”
　　四季書院黃天波的聲音，壹字比壹字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