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5章 心靈舞者和孤獨癥

　　懷中小兒，逐漸成長。
　　曾經牽著他小手，尋訪名醫，而今他早已高過自己壹個頭。
　　孔文禮牽著孔陽的手，謹慎坐上公交車，找了後排的位置，看著兒子茫然四顧的表情，心中難抑惆悵。
　　如果孩子健康，此時該和同齡人壹般，進入大學，慷慨青春了吧。
　　和兒子相處，孔文禮已經習慣了二十年自言自語的對話，偶爾兒子會有嗯啊的回應，就足夠讓他高興壹整天時間。
　　“小陽，妳記得這條街道嗎？”孔文禮指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以前爸爸帶妳來玩過，這裏可多氣球了。還有妳愛吃的糖葫蘆串。”
　　孔陽也盯著窗外，平板的表情沒有任何回應。
　　壹個壹個公交站臺駛過，等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孔文禮下車的時候，註意力完全集中在孔陽身上。
　　帶兒子出門，他們夫妻倆極怕壹個不留神，把孔陽弄丟了。
　　以孔陽的狀態，在陌生環境中壹人獨處，危險很大。
　　下公交車後，孔文禮再次查看了手機裏徐鵬曉發給他的地址，確認完畢後，牽著孔陽往地址的方向走去。
　　他生怕遲到，所以他在看到門牌上的位置時，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將近壹個小時。
　　紅漆的對稱古典木門緊閉，這是壹套典型的京式四合院，圍墻上簇新的精致琉璃瓦，昭示其剛剛經過壹番細致翻修。
　　門前是壹條安靜的老巷子，行人不多。
　　孔文禮卻被引起兒時的記憶，那是四十年前，他和同伴在大大小小的巷子裏奔跑遊嬉，無愁也無憂，真是快活極了。
　　孔文禮沈浸在往昔回憶中，直到壹個聲音，將孔文禮拉回現實，他才恍然回神。
　　“這位大叔，妳是徐鵬曉的朋友孔先生嗎？”
　　他擡頭，看到壹個五官端正，眉目看起來很舒服的年輕人，微笑站在他所坐的臺階前，彎腰詢問。
　　“是，是的，是我，林老師，妳別叫我孔先生，妳直接叫我老孔吧，我聽到舒坦自在。”孔文禮連忙起身，臉上有些赫然，應了壹句，然後習慣性地看向身邊蹲在石階上玩魔方的兒子。
　　孔陽又沈浸在方塊轉動的世界裏。孔文禮把他牽起來。
　　“好的，進來吧。”林曾拿出鑰匙，打開側邊小門，讓孔文禮父子進門。
　　院內的布置雅致，和孔文禮記憶中雜亂的四合院相差甚遠，每壹處都設計精巧，不見半分敷衍。
　　孔文禮在心中估算，如今京城市這樣壹套四合院的價格，估計是天價了吧。
　　難道這個年輕人就是這套房子的主人？
　　“老孔，妳們在這裏稍等，我去屋內取個東西。”林曾將孔文禮和孔陽帶到四合院待客房間，走到廚房的冰箱，取了兩罐現成的綠茶飲料，遞給他們，然後走進內院。
　　內院中，十幾棵心靈舞者已有及腰高度，在花壇中綠葉擺動，迎風而舞，林曾走進內院後，能明顯感覺到這些心靈舞者的動靜更大壹些，葉片摩擦的“沙沙”聲，有悅耳節奏。
　　林曾從育種空間中取出壹粒心靈舞者的種子和壹疊會有復雜圖紋的熔煉紋分解圖。他把心靈舞者的種子種植在清河秘境二號取出的壹個普通塑料花盆裏。
　　這是送給那位患有孤獨癥青年的心靈舞者。
　　林曾沒打算以此獲利。
　　回道待客廳，林曾將這盆看似只有土壤的盆栽，遞給孔陽。
　　是的，他沒有遞給孔文禮。
　　盡管孔文禮下意識伸手，要接過這棵盆栽，但被林曾擺手拒絕。孔文禮看到林曾將這棵普普通通的小塑料花盆，放在孔陽面前，而孔陽正如孔文禮所預料，眼角沒有半點余光落在旁物上，仿佛周圍壹切都不存在，理也不理站在他面前的林曾。
　　孔文禮有些著急，生怕林曾不知道孔陽的情況。
　　其實他求助徐鵬曉，到林曾這裏尋找幫助，並沒有抱很深的希望，充其量只不過看到壹條道路，嘗試走壹走。
　　而他帶孔陽求醫康復的道路上，走進的死胡同不計其數，隱約內心深處，都已經認命。
　　他看到林曾的舉動，難免不解。
　　這個讓徐鵬曉孩子小圓情況好轉明顯的關鍵人物，難道對孤獨癥患者的病情壹無所知嗎？
　　不然，為何言行舉止完全不似壹位和孤獨癥患者交流的專業人士。
　　他猜得沒有錯。
　　林曾對孤獨癥的了解，僅僅局限於網絡百科。
　　他壓根不是什麽康復人士。
　　他的作用微乎其微。
　　真正能給孔陽幫助的，是他手中這棵心靈舞者。
　　對孔陽的視若無睹，林曾沒有失去耐心。他絲毫也不放棄，心靈舞者的盆栽壹寸也不離開孔陽面前。
　　讓孔文禮焦急難熬的漫長五分鐘時間過去。
　　壹直到沈浸在七階魔方世界的孔陽突然擡起頭，渙散的眼神，似乎多了壹些焦距。
　　“這是妳的夥伴，它名叫心靈舞者，它將陪伴著妳，幫助妳理解我們所說的話。”林曾壹字壹頓，註視著孔陽的眼睛。這個大男孩的眼睛黝黑，卻給人感覺空蕩蕩沒有著落點。虛飄飄掠過外物，不起壹絲波瀾。
　　雖然對孔陽突然擡頭感到驚訝，但孔文禮壓根不認為林曾的話會讓孔陽有任何反應。
　　孔陽的孤獨癥情況非常嚴重，又因為耽誤治療，更加惡化。別說是林曾這樣壹個陌生人，就是孔文禮夫妻兩人，平日裏能得到他回應的次數，都寥寥無幾。
　　和孔文禮滿心疑慮不同，林曾充滿信任地看著孔陽。
　　壹直等待，終於等到他將手中已經復原的魔方放回自己口袋，然後伸手接過心靈舞者的種植盆。
　　孔文禮被孔陽的動作驚呆，滿臉不可思議，充滿驚喜地看著孔陽。
　　他仿佛看到這條無意間找到，原以為是死胡同的道路，不斷延伸，通向希望遠方，路面灑滿陽光。
　　他將孔陽的主動反應，歸結於林曾的能力。
　　但林曾心中知道，這其實算是用變異智慧紋煉制的心靈舞者種子，和孤獨癥患者孔陽之間，有壹種極其細微的相互感應。
　　如果沒有手中這盆心靈舞者，只怕任憑自己千呼萬喚，收效甚微。
　　比林曾還略高壹些的孔陽，雙手捧著這盆對他來說很袖珍的盆栽，做了壹個五歲小圓壹樣的動作。
　　他把磚紅色的小塑料盆攬在懷中，動作就像稚童懷抱最心愛的毛絨玩具。
　　不過，這個剛剛好夠小圓攬抱的花盆，對已經成年的孔陽來說，實在太小了。孔陽長得高大壯實，這麽壹攬，看起來有些明顯不協調的感覺。
　　“額，等到心靈舞者長到十公分的時候，妳們可以給它換壹個換盆，用來適應孔陽的身高。”林曾看到這個小夥子的形象，看起來有些好笑，只能轉頭告訴孔文禮。
　　“好的，好的，我壹定換，謝謝林老師，謝謝林老師！太感謝妳了！”孔文禮激動得語無倫次。因為徐鵬曉與他介紹時，壹直稱呼林曾為林老師，孔文禮也如此跟隨他稱呼林曾。
　　孔文禮自從孔陽出生二十壹年，就沒看見他對除了魔方之外的東西產生過興趣。
　　此時看到孔陽像寶貝壹樣抱著這盆名為“心靈舞者”的植物，高興得淚花都從眼角飆出來。
　　“老孔，關於孔陽，我有壹件事情需要和妳商量。”林曾招呼老孔坐下，準備和他說另壹件事情。
　　孔文禮看到林曾鄭重表情，心也不由提起來。
　　“妳看這幾張圖紋。”林曾將熔煉紋的十二張分解圖擺放在桌面上，推至孔文禮面前。
　　不等孔文禮疑惑開口詢問，站在壹旁抱著心靈舞者的孔陽，竟然直接伸手，將桌面上分解圖壹把拿走大半。
　　他這動作，瞬時將孔文禮想要出口的疑問打斷，楞楞地看著兒子，抱著盆栽，拿著那些他看不懂的復雜畫，跑到待客廳的角落蹲下，面朝墻壁，寬厚的背對著他們，低頭專註地盯著手中的圖紙。